雷米尔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拉结尔——那个谋杀了亚伯的人类?亚伯怎么会突然提到这个人?
“该隐……”亚伯的声音越来越迷惑,“我还有兄弟,他还活着。他叫该隐,他……”
拉结尔的眉头皱起来了。
喝了忘池的水,谁能想起前尘往事?
“我看见了……但我还看见……他……”亚伯的话说到一半,自己把自己吓傻了,“他死了。”
“他死了?”拉结尔附和他,但心里摇头——该隐不可能死的。
“我睡了多久?”亚伯左右打量着熟悉得有些陌生的屋子,“我要去红海,我得去找他……”
“别激动,亚伯。你先回房,好不好?”
……
房间里,听了亚伯的叙述,拉结尔的表情顿时变得怪异,在天使电台里频频催促雷米尔告辞离开。
告别亚伯,两个天使一前一后进了街角的茶厅。
“忘池的水从没有失效过!”拉结尔一时激动,嚷嚷起来,“这么多年都没有过!”
“你是不是打算把所有人都叫过来,告诉他们亚伯想起来了。”雷米尔比他淡定,托脸看着对方直拍桌子。
拉结尔收了手,悻悻地压低声音:“他不可能梦见什么该隐,不可能的!”
“但是你也听到他的话了,他们确实见面了……会不会是该隐找了帮手?只有他有赎罪的需求。”
“帮手?什么帮手能引导天使的灵魂?”拉结尔先是反驳,但渐渐睁大了眼睛,“杀千刀的彼列!”
雷米尔咳了一声:“他……他毕竟是梦境的魔王。”
“肯定是他!只有他能联通梦境,何况亚伯和那个、那个该隐,隔着整个天堂和红海呢。”拉结尔说着,目光渐渐忧虑起来,“我得去找他问清楚。最近你替我陪陪亚伯,我看他的状态可不好。”
天堂史学院的建筑风格与古海拉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学院前的圆形广场上立着最年轻的神造天使、天之书记梅丹佐的雕塑,脚下铺就一条金灿灿的不凋花大道,延伸到拱门之下。穿过拱门,沿十九级台阶向上就是四层的楼阁,一排排高大的白橡木书架分门别类地立着文献资料。
一只金线蝴蝶落在亚伯的手背上,像一片轻盈的黄金树叶,点缀着微红的书页。
亚伯吹了口气,把蝴蝶吹走了。
对面的雷米尔抬头看过来,小声笑起来:“怎么赶它走了?”
“有点烦。”亚伯揉了揉发顶,“你知道人类的灵魂怎么进入天堂吗?”
于是雷米尔的笑容僵住了。
他停顿了很久,发出一个单音节:“啊?”
“我找不到。”亚伯翻着手里的书,“可是红海年年都有人类来天堂,怎么会找不到呢?”
雷米尔飞快地思索着对策,“找不到是正常的,这也不是什么程式化的流程。善者轻盈,有的能自己找到路,有的找不到路了,就有天使接应……”
“中间会出什么差错吗?”亚伯问。
“差错?”
“比如,记忆受损?”
“记忆受损。”雷米尔斟酌着用词,“这个、这个,最近好像没听说过。”
“我是从红海来的吗?”
哎呀,亚伯的问题怎么这么直切要害!
“这个嘛,因为时间太久了,我也不太记得,还得找找记录才能搞懂……”雷米尔故作镇静地从椅子里站起身。
“有记录?”亚伯眼睛一亮,跟着他一起站起来,“我竟然不知道!”
坏了!雷米尔在心里惊叫,连忙拦他:“不不,亚伯。记录太早了,不一定能找到,我们可以去问问天梯问问。红海上来的灵魂都从那儿走!”
雷米尔拽着他就要下楼出学院。
亚伯还想说什么,被雷米尔抬手挡住:“别急,我的朋友。答案就在天梯。”
史学院坐落在第四重天,天梯则在第一重,他们还得换乘往来各界的天马马车。
登上空旷的马车里,亚伯还觉得有点不对劲:“天梯能知道我的来历?”
“我不确定。”雷米尔摇摇头,“但我们可以先问一问。”
“可是……”亚伯告诉他。
“啊呀,亚伯,我的朋友,你别心急,”雷米尔劝慰他,“天梯是第一接触地点,那里多多少少会有一点线索,我们只要跟着线索一直往上反推——反推,你能想象吧?总、总能问到源头!”
亚伯定定地看着同伴:“雷米尔,你在怕什么?”
“啊?”
“你在怕什么?”
雷米尔真的怕了。他看着亚伯的眼睛,那种迷惑、诚挚、渴求的目光让他很不好受。
“我在怕……”他磕磕绊绊地吐出几个字,“我怕……”
“两个傻瓜。”旁边有个声音轻叹。
他们一同转过头去,看见马车对面坐着一个身披白袍的身影。
对方托着脸颊望向窗外,胳膊搭在车窗上,谁也看不清他的模样。
两个天使对视一眼,雷米尔先开了口:“您说我们?”
“是啊。”那天使终于转过脸来。
亚伯之前就觉得他的声音耳熟,如同铁石相击,低沉清冽,可猛地看见对方雕塑般威严冷淡的面容,一时间竟然没反应过来。
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