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做生意的,刚刚做成了一笔,来找秀才老爷要银钱呢。”颜爻卿拍着自己的胸脯说,“咱好歹也赚了些银子,怎么就不能用净房了?正好我没见过净房,特地来看看长长世面哩,等着以后再见着我不就懂了。人嘛,总得有头一回,我的头一回叫黄四郎进去看了……”
这事儿本来就不是什么秘密,颜爻卿也没打算藏着掖着。
不过颜爻卿虽然说得多,却没有自己做的生意恰巧就是菌菇酱,他也没不懂眼色的一直跟章赢说话,三言两语说完了便拉着黄四郎去找阴秀才。
那边早有下人跟阴秀才说了颜爻卿这边的事儿,好在最后是有惊无险,颜爻卿并没有惹怒章赢,阴秀才倒是也不好追究。
眼瞅着颜爻卿领着鼻青脸肿的黄四郎进来,阴秀才就上上下下的打量他,像是头一回见似的。
实在是颜爻卿做事太出乎意料,说用净房就非得用净房,说打黄四郎上手就打,跟章赢说话也没个规矩章程,说的乱七八糟的,也好在章赢没生气,若是惹怒了章赢,他是绝计好不了的。
“你可知他是谁?”阴秀才深吸一口气道,“便是我也得好好伺候着,轻易不敢招惹他。”
“我知道,章赢 ,京城来的。”颜爻卿就说,“秀才老爷,我跟你可不一样。我只是住在上坡村的哥儿,哪儿见过什么世面呢?跟他说两句话也就说两句了,旁的也不会有什么,他也不会在意。”
可阴秀才就不一样了,本身章赢住在他府上就不一般,阴秀才能这样诚惶诚恐的伺候,定然不只是害怕章赢,而是想得到什么。
两个人一旦有了利益往来,那关系就不会那么纯粹了,说话做事自然也不一样。
而颜爻卿现在算是跟章赢萍水相逢,随便说几句话谁都不会放在心上,也不会多想。所以颜爻卿没太讲规矩,他也不懂什么规矩,说话也是乱七八糟的,这样的他才是正常的,章赢才不会放在心上。
“你倒是明白。”阴秀才还以为颜爻卿真的混不吝,却没想到他还有这么精明的一面。
颜爻卿嘿嘿笑,半点磕巴都不打的说起生意的事儿来。
五十罐菌菇酱卖的十分顺利,甚至是邱大叔、舟哥他们出去放单子的时候又顺便带回来许多单子,这就是第二笔生意了。
第二笔生意更多,菌菇酱一下子突破一百罐子,这才是第一天,若是颜爻卿叫邱大叔他们再出去,定然能拉来更多单子。生意那么多,要熬的菌菇酱也多,颜家后院就显得有些逼仄不够用了。
“我要这银子呢也不是自己攥在手里,而是要完全投出去,建菌菇酱作坊。”颜爻卿就说,“任何花费都会记账,保证一目了然。黄四郎识字呢,也会记账,这个难不倒他。”
“多少银子?”阴秀才问。
这回颜爻卿是正经来做生意的,且菌菇酱的生意好到出乎他的意料,他自然得痛快拿银子。
颜爻卿没犹豫,直接说:“一百两。”
“行。”阴秀才就看了眼旁边的管家。
管家会意,赶忙去拿银子。
“黄四郎!”颜爻卿冲着黄四郎招手。
鼻青脸肿看上去有点惨的黄四郎就赶忙过来,从怀里掏出银子。
“这是当初说好的银钱,现在一笔生意算一笔账,银钱我和黄四郎送过来,县老爷那边明儿个就送去,咱们把账算清楚。”颜爻卿巴拉一枚枚大钱说,“这是给秀才老爷的,这是给县老爷的,剩下的这些是重新投入生意当中的,最后这些是我和黄四郎的。”
统共七百五十个大钱,最后能到颜爻卿手里的满打满算也不过是一百五十个大钱而已,仔细算起来约莫是一罐菌菇酱净赚三个大钱的样子。
阴秀才见着颜爻卿把账算得很明白,就十分满意。
那边管家拿了银子来,颜爻卿没客气的叫黄四郎拿出一个条子作为收据,银子直接拿到手里。
拿了银子,也没有别的事了,颜爻卿跟黄四郎离开。
到了镇上没人的地方,颜爻卿就感慨道:“这秀才老爷果真是读书人,身上没多少铜臭味。我张口要一百两银子,他竟是问也不问直接就给了。上回我说他端着读书人的架子,这话虽然没错,却也算不上是坏事。”
黄四郎跟着点头,想说话结果嘴张开都很难,这才想起来,虽然这回颜爻卿办的事情很不错,银子顺利拿到手了,可他挨揍了呢,就郁闷道:“你怎么突然打我。”
“我怕章赢怪罪。”颜爻卿早就想好怎么说了,这会子说的头头是道的,“那个章赢看着就不像是好人,听松哥说秀才老爷天天发愁,连吃食都得伺候的那么精细,可见不是个能体谅旁人的主子。咱们俩是什么人呢?就是上坡村的农户,这辈子见到的最大的官儿怕就是来镇上的差役了,县城怕是都没去过呢。”
颜爻卿说的是上坡村大部分人,可不就是这样的。
“你想啊,若是章赢生气了,那阴秀才会怎样?他会向着咱们吗?想也不可能。”
“所以我先下手为强,揍你一顿,眼瞅着你这么凄凄惨惨戚戚的,你说章赢就算不高兴难道还能追着咱们不放?他要真是那种人我倒是更不怕了,大不了直接挑明了说。咱们小老百姓虽然不愿意招惹麻烦,但也不是胆小怕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