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孤鸿一手捏碎留影石,一时脸色微变,那留影石中的景象是一幅画,一幅历史悠久的画,画中男子正是那小妖,哪怕沈孤鸿再不信,也不得不信眼前的事实。
就算画可以伪造,可殿主的书房却是不能伪造的,少祭司在此之前并未踏入过殿主书房。
留影中男人漫不经心的姿态竟是让沈孤鸿觉得有些熟悉。
“师兄,那蛇妖莫非不知道你去千雾谷的目的吗?他只是在愚弄你,玩弄你的感情,心里指不定在怎么嘲笑你,师兄妖精都是不可信的。”少祭司情不自禁就回想起了南冥当时看她的眼神,那种眼神就如同在看什么不自量力的小东西,换一种话又可以说成是在看情敌,那蛇妖有可能的确是对她师兄有意,但无论有无有意,都必须变成无意与折辱。
沈孤鸿神色冷漠,闻言后唇边却缓缓溢出一缕笑意,然少祭司只觉得师兄这笑比冰寒着脸还要可怕。
沈孤鸿颔首,只道“我知道了”,便又转身离开,回到听花小苑。
少祭司抹了抹哭红的眼,想叫住沈孤鸿,可对方那孤寂的背影,冰寒之下蕴含着复杂情绪的场,让少祭司不得不止步。
师兄不想她插手。
是什么时候两小无猜的他们竟到了如今这渐行渐远的地步。
庭院处,南冥懒散的拨弄着沈孤鸿小院里精心饲养的花,见着沈孤鸿回来了,唇边扬起一抹愉悦的笑容,嘴里却抱怨道:“这是和你师妹说什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半夜三更,孤男寡女的……”
南冥还未抱怨完,忽察觉到突变的天地灵气,他脸色一变,飞身后退,面色一时黑如锅底,沈孤鸿对他竟然有了杀气!!!
剑气飞虹,仿佛一道白练射出,那划过的剑气如同惊鸿刺电,卷带着极寒的冰雪之气,劈山开谷,亦不过如此。
沈孤鸿眼中孤寒若冰,冷冷将眸光从他脸上扫过,手执腰间软剑,剑尖直指南冥。
南冥方才所站之地花草皆被掀起,形成一道深至百丈的沟壑,而南冥方才的闪退之快也分明不是一个受伤的小妖能做到。
南冥咬了咬下唇,眼中闪过一丝阴戾。失算了,对方刚才是在试探他,这是怎么了,一回来就这么凶。
沈孤鸿的声音冷极,如极古寒冰,眼中也似无欲无求,只冷漠道:“你便是那千雾谷蛇妖!”
“你知道了?”南冥坐于屋檐,歪了歪头,懒洋洋地看了他一眼,嘴角勾出一抹邪魅的弧度,面上哪还有丝毫之前的无知鲁莽,举手投足之间皆是大妖才有的风华气度。
对方眼中原本黑如曜石的眼瞳,已经悄然变成了一对冷血的金色竖瞳,蛇类特有的竖瞳。
沈孤鸿面色越发冷寒,他果然被对方愚弄了。堂堂大祭司,长生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竟被一妖精玩弄了感情。
沈孤鸿冷淡的眼中罕有的一哂,也不知是在嘲笑那蛇妖,还是在嘲笑会相信妖精的自己。
“长生殿执法,千雾谷蛇妖罪大恶极,理因处死。”说出这话时沈孤鸿就连原本的冰寒也收敛了下去,只余一种无欲无求的冷淡。
这种感觉仿佛又回到了当初两人初见时,沈孤鸿所说‘长生殿执事,闲人勿扰’时的场景,对方就如同当初看他时一样,那种淡漠的眼神就好像在看路边最普通的碎石杂草。
本以为都和对方心意相通而有恃无恐的南冥,一时有些慌了,小除妖师至于气成这个样子吗?
初见时还并不觉得那般眼神如何,可如今南冥只觉得冷漠的可怕,小除妖师怎么能再用这种眼神看自己,和自己刀剑相向呢?自知是自己欺骗在先,南冥态度极为诚恳的认错,“小除妖师本座错了,本座真不是有意要骗你的,你别这样,我害怕。”
这句‘我害怕’可谓放尽了姿态,然沈孤鸿只觉更加恼怒,他当初就是被这蛇妖装出来的柔弱无害给欺骗了。
沈孤鸿手中执剑,剑在他意念之下化成无数风雪,携带着凌冽的极寒之势向南冥袭去,方圆百里如变成了极寒之地,温度急剧下降,花草树叶屋檐建筑更是直接冻碎成渣。
风雪寒冰中,唯有南冥所处之地还算平静,南冥半浮在虚空,周身有着一层无形的屏障,他任由冷冽寒风吹动他的衣袍墨发,有些惊叹于沈孤鸿的实力。好强的冰雪之力,区区人修居然就能驾驭如此强大的自然之力,唔——不愧是他喜欢的人。
更强的风雪如同百万把利剑向他袭来,南冥不得不脚尖轻点,躲闪开来。
被人如此追击,南冥却只能躲闪,一时也觉憋屈得紧,甚至还有些委屈,他虽然骗了沈孤鸿,但一初化人形的小妖和修为大成的蛇妖有什么区别,不都是妖吗?为什么小妖就可以,换成蛇妖对方就要这样,好不讲理,有他这么法力高强的道侣对方不是赚了吗?
他冷下了脸,不再一味的道歉,“小除妖师,你可知本座是何境界吗?你虽也是人修中少有的逆天之才,可要杀本座,却是远远不够的,你我非要闹成这般地步吗?!本座当初是想捉弄你一下,可今非昔比,你又何必斤斤计较,本座是否是千雾谷蛇妖有那么重要吗?”
沈孤鸿毫无温度的目光从他脸上扫过,手中的攻击更加密集。
南冥不得不东躲躲西躲躲,好不狼狈,他撩起略有些凌乱的墨发,微眯着眼,问出了一个自认为极为严肃的问题:“莫非小除妖师你怕蛇?!还是怕我有两个那个会把你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