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虽为对方毫不犹豫的敌对惊愕失色,却也为对方那少有的生动而感到一丝欢愉,还会想对方在伤心什么,是在对他这个大师兄失望吗?这说明他在这个孩子心底到底是不一样吗?他或许早就疯魔了。
被诛仙锥定在绝地深渊时他本以为自己命不久矣,那时他常常会想对方会有一丝一毫的想他吗,会好奇他为何弑师夺位吗?
若问他恨吗?他当然恨这个杀他的人,这可是他从小看到大,目光紧紧追随了几百年的沈师弟,又怎么可能不恨。可更多的却还是一种扭曲的情感,他的沈师弟不知道,他也无需知道,这件事只他一个人知道就好了,他已是命不久矣之人,而对方还是高高在上的流云仙尊,其实……也挺好,不是吗?
可他却偏偏没有死,如同地狱中最肮脏的爬虫在这绝地深渊苦苦挣扎,日日受定入灵魂的诛仙锥深入骨髓的折磨。
然他出来后等到的又是什么呢?他最孤高淡漠的沈师弟与一个魔尊在一起了,何其讽刺,你当年因我堕魔弑师将我打入地狱深渊,永不超生,可如今你却罔顾自己仙道第一人的身份与一魔修在一起。
永远做那天上的仙人不好吗?为何又要将自己沾染上尘埃。
所以,我的沈师弟你疼吗?
可你就算再疼,又怎么疼得过我,我日日所受的煎熬呢?痛得几乎麻木。所以你就再疼一点吧!哪怕只是一魂一魄,我也总是想看看你因痛苦因我而变色。
一股柔柔的清风从沈孤鸿身上旋转而过,伴随着一句“果然如此”。
虽然早就知道他本人根本无法从那几近破碎的结界中抽身,也亦没有想到这个身外化身竟是融入了他本人的一魂一魄,就那般在意那个魔吗?
别人不知道,他莫非还不知道南冥并莫魔修,而是来自魔界的魔。
就连他都知道的事,沈孤鸿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可哪怕他是魔,你居然也这般护着他。
削尖锐利的白骨再一次带着不知名的怨恨狠狠的插入沈孤鸿的丹田处,可对方也不过是微一皱了皱眉心,嘴角溢出不少绯红的血液,然后就什么也没有了。
你为何……总是如此平静,哪怕你表现的有些微的痛苦难受,我也总是会不忍心让你与我一同受这灵魂上的疼苦煎熬,可你永远不会,能让你变色的只有那个来自魔界的魔。
白面书生石遥已游走于多方世界多时,最阴森恐怖的冥界他已去过,就连在诛峰大世界的那群疯子面前,他亦是有恃无恐。他计谋无双,有勇有谋,无数大能在他眼中也不过是小小一枚棋子……
可作为一个使者,一个说客,他却是第一次面临这样的危险。
架在脖子处的不过是一根削尖的白骨,可这白骨却是已是插入他的脖颈,无数的血液从中涌出。
这根白骨插入的深度把握得刚刚好,再前进一分,他就已经身死,再退后一分,他便还有反抗的余力,可就是这个不偏不倚的深度让他不敢枉动。
他竟是在未出手之前,就已落了个完败,这人……好强。
直到这时他才从震惊中回神,看向这根白骨的主人。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只极为苍白的手,那种带着病态的苍白,可就是这样的手正稳稳握着这白骨。其次他才看向这人的脸,笼罩在宽大的黑袍之中,与孟婆的打扮有些像,可这两人却绝对是天差地别。孟婆的黑袍只让其人更加的阴森恐怖,可这个人的黑袍却只让人觉得神秘。
他的脸上还带着半边银制感的面具,面具在其人的眼角下有一滴血红的水滴状图案,看起来像极了一滴血泪。
若要说这人的相貌如何,就连石遥也不知如何形容,那种哪怕带了半边面具也让人觉得俊美精致的容貌给人的感觉和九州魔尊有点像,却又是完全不同,九州魔尊美的让人惊艳,精致俊美的同时,难免艳丽了几分,而这个人的美却是如同旭日东升般耀阳,哪怕脸上那朵明显因堕魔才有的血色莲花也无法影响他的气质。
当年弑师夺位的血煞魔居然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石遥在面对那么多的绝色美人时都从未有过半分的动心,他向来在花丛中游荡,但却从未带走过一片绿叶,可在看向这个失败者时他竟是失神了。
脖颈处白骨的转动,使得石遥倒吸了一口冷气,喉咙处一阵发痒发痛,腥甜的味道涌上喉间,可他却不敢有半点的咳嗽,生怕自己的咳嗽让这白骨再深入,若是这白骨再深入一寸他便要丧命于此。
黑袍男子冷笑了一声:“本座很不喜欢你看本座的眼神,暗影帝国的使者。”
“遥……冒昧来此如若惹尊者不喜了,还望尊者见谅。”他就连说话的声音也显得小心翼翼,一是怕喉结的动荡让这白骨深入,二是怕真的不小心惹怒了这人。
喉间又是一阵刺痛,这人!这人竟是再一次的转动了白骨!
淡淡的一句“有话快说”飘在石遥的耳畔,这人竟是半点废话也懒得多听,大有一副你快些说完,我再考虑杀不杀你,而这其中竟有九成九的几率是要杀他的。
石遥平静多年的脸上终于不平静了,他的背后已出了一身冷汗,生死攸关之间,尊严还有那么重要吗?
他慌忙道:“尊……尊者,两国交战的尚不斩来者,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