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钧瞥他一眼:“朕没有这么无聊。”
“那你还看这么久。”童冉毫不客气道。
楚钧没说话,把折子合上放到一边,这上头所述的概念明显超乎了他的认知,虽然童冉尽量讲得简单易懂,但楚钧也还是费了一番劲才梳理明白。
其实他也可以让童冉解释,但……这小子休想再下他面子。
“陛下可还有疑问?”童冉试探道。
“没有。”楚钧道。这些概念虽然陌生,但童冉写得很仔细,细心梳理后还是很容易弄懂的。
童冉一笑:“那臣就告退了。”他拱手行礼,往后退去。
“且慢。”楚钧叫住他。
童冉:“陛下可还有别的事?”
楚钧瞧他一眼,平淡道:“上次朕问的问题,可有答案了?”
“什……”童冉脱口要问,索性及时刹住了车。
他上次问的问题,不就是……那个吗?
“不知,朕可有这个荣幸?”
两个月过去,童冉至今记得他说话的语气,和每一个细小的神情。他克制得很好,但那细细碎碎漏出的悸动,在童冉反复的咀嚼中暴露无遗。
“臣……”童冉张开嘴,说到一半便卡了壳。
楚钧等了两个月,原以为这次的相见是松动信号,没想到他还是一句也不肯多说。他忽然就有些恼怒,也不知道是恼他还是自己。
“若不答,朕可以定你一个大不敬之罪。”圣上的问题,必须回答,这是规矩。
童冉仿佛听到他语气里浓浓的怨气,笑道:“那陛下便是要告诉百官,您在追求您的臣子了,若是女儿家倒无妨,可惜臣是个男的。”
楚钧轻哼:“告诉又如何?”
“当然是……”童冉愣住了,他瞪大了眼睛打量楚钧,他刚刚的意思是,不介意说出去?
楚钧说完有点后悔,这要真说了,堂堂天子追求一个五品官还没有追上?他的脸往哪里搁!不行,不能说,绝不。
“陛下,那个……大成似乎南风不盛。”童冉试探道。
就他观察,大成虽然不是那种男女大防严苛的朝代,但也绝没有开放到能坦然接受同性伴侣,尤其他是皇帝,更不能随随便便做这种断绝自己血脉的事。
楚钧睇他一眼,面无表情道:“那与朕何干?”
你是皇帝,当然有关系!童冉腹诽。
楚钧观察童冉神情,轻叹了口气道:“原本朕想等你答应了才说的。”
你怎么知道我会答应?童冉没说话,继续腹诽。
“朕……十三四岁的时候初窥人事,便发现自己不大一样。”楚钧撇开视线,耳尖忽得红了,仿佛在害羞。
童冉挑眉,这个年龄挺正常的。
“一开始朕觉得自己不正常,后来……前任国师给了朕一些建议,便慢慢看开了。”楚钧道。他眼眸垂落,似乎又在怀念着什么。
因为知道自己的性向,所以才一直不纳妃,也不立后?童冉猜测。
“你若是担心朕的诚意,朕可以给你承诺,不纳妃、不立后,此生就你一人。”楚钧道。他原是看着自己的书案,后来视线逐渐上抬,看见了童冉的官袍,看见了他的下巴,直到对上他的双眼。
楚钧在他的眼睛中看到了某种惊讶,但转瞬即逝。
楚钧克制着情绪,努力保持平静。香炉上青烟袅袅,童冉始终没有说话。他心里搭建的强大堡垒也一点点被这沉默腐蚀,生出了一点不自信的情绪。
“陛下。”默然许久,童冉终于开口。
“说。”楚钧言简意赅,企图重新掩饰自己的情绪,却多了点欲盖弥彰的味道。
“臣打算,等蒸汽火车头研发成功,就着手修建第一条火车线。”童冉道,没有去看楚钧,一心研究着地毯的花纹,“所需银钱,就通过发行国债的方式筹措。”
“朕没有跟你讨论这个。”楚钧低喝,有些恼怒。
他已经把自己的底牌摊开在他面前,他还想要什么?如果要拒绝,只是摇个头而已,摇个头,自己就不会再多说一个字!
童冉却仿佛没有听到,自顾自道:“第一条线路,臣想修从京城到金河监的路线,途中可经过卓阳府、小锅县等地。”
“够了。”楚钧道。他没心情讨论这些。
“臣这个人比较慢热,与人真正熟络起来……需要不少时间,更何况是这样的关系。”童冉道,他的声音原是渐渐走低,却在说道中间时强行撑起,维持住原本的音量。
他低着脑袋,看不见神情,耳尖和脖颈却悄悄漫上绯红。
楚钧翻涌的情绪忽得被抚平了,愣了一下,略显急切道:“你什么意思?”
“臣的意思很清楚了。”童冉把头埋得更低,可惜他因为穿官服的关系,头发都规规矩矩束在冠里,从楚钧的位置,轻易便能看见他绯红的脖颈和耳尖,似乎连那露出一点点的光洁额头,也漫上了红色。
楚钧刚刚低迷下去的情绪节节攀升,最后露出了一个和煦的笑容,他温声道:“朕不太清楚,童爱卿再详细说说?”
童冉听出他语气有变,意识到了他的戏谑与玩味,抬头恶狠狠道:“臣说,臣要修一条连接你家和我家的路,这条路现在缺钱,国债的事情同不同意你自己看着办吧,要是没有铁路,你休想我再来京城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