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富强他们的动作很快,翌日清晨童冉到工地时,墙已经砌好。见到来汇报的吴富强,童冉都有些诧异:“这么快?”
按说倪家既然要和他作对,断断不会任由他说什么便是什么,这砌墙的活不该这么容易才是。
“嗐,大人,我带着兄弟们过去砌墙,那倪家二十多口人吐痰的、动手动脚的,还有往水泥里尿尿的,我后来被他们闹得没办法了,也学大人,请了两个衙役大哥过去镇场子,好歹把墙砌了。我们兄弟也就是活儿累一点,两位差大哥可挨了他们不少骂。”
“骂什么了?”童冉问。
吴富强挠挠脸:“那些个闲言秽语大人就别问了,我真的说不出口。”
童冉笑:“他们还骂我了是不是?”
吴富强点头:“大人别往心里去,他们迟早会明白大人的苦心的。”
童冉睇他一眼:“你觉得小锅县其他的人可懂得?”
吴富强一愣,遂道:“自然是懂得的。”
童冉道:“我倒觉得未必。我所做之事,是为了整个小锅县,而并非为某一户人家,人多趋从私利而少问大局,其他乡村不用拆迁,我又不问他们另收税赋,于他们而言修路只有利而无弊,他们自然乐意。可对于草菇乡第三村而言,未来的利益未知,当下要搬迁的麻烦却是很大,即使我们替他们准备好了新的房屋,生活有此大变,难免心里没有着落,有些极端言行可以理解。若换了别的村,情形也未必比这更好。”
若从一县而言,修路自然是好事,但具体到某一户人家却未必。且利益有长有短,有人看得见,有人看不见,有这样一些反对的声音,再正常不过。
“那大人砌墙把他们围起来,是真的不用他们搬了?”吴富强道。他虽然执行了童冉的吩咐,却并不是很懂。
“怎么可能?”童冉诧异地看他一眼,“我修路是为了整个小锅县的繁荣,怎么可能为他一家闹事,放弃整个小锅县的未来?”
吴富强忙道:“是我想岔了。”
“无妨。”童冉道。他转头叫了袁三,袁三过来,童冉吩咐道:“你去安排人到倪家那里轮值,十二时辰不得间断,他家那道门人和物都可进出,唯有一样,不准他们把粪水运出来。”
“大人?”袁三和吴富强都一脸疑惑。
童冉笑:“如果二十多口人住在一起,排泄物却不能运出,你说里头会是怎样的光景,他们那些亲戚可还呆得下去?”
袁三和吴富强想象了一下,当即脸色发青,又忍不住好笑。
“那,如果他们出来方便呢?”吴富强道。
“这容易,”童冉说,“你领几个附近村里好事的孩子去围观他们便是。”
袁三和吴富强面面相觑,童大人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竟然也能想得到这样下三滥的法子。不过倪氏一家本就在撒泼耍无赖,这样教训他们也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恰到好处。
明白了童冉的意思后,袁三和吴富强告退,分别做事情去了。
“呜哇哇哇!”小老虎挠他小腿。
“崽崽。”童冉见它便笑了,弯腰抱起来,“可是玩累了?哥哥抱。”
“哇——”小老虎打了个呵欠,在童冉怀里找了舒服的姿势睡下。小侍从这一招可真是狠,有效不说,还让人抓不到把柄。他有手段有抱负,这样的人只做县令着实可惜,该给他再多找点事情做,省得他每天净想着揉它的毛毛。
童冉揉揉小老虎的毛毛。
“哇!”小老虎一挥爪子,凶巴巴地赶开他的手。
*
倪家四面围起高墙,只有一扇小门出入,二十几口人挤在里头,出入均要报备,很是不便。
“嫂子,我哥什么时候能回来啊,你怎么不去县里问问?”一早,倪老汉的弟弟道。
倪婆婆刚弄好早饭,见了这个天天白吃白住不干活的小叔子就烦,随口道:“你自己怎么不去?”
“他一老爷们能去么?你男人被抓了不该你去啊!”小叔子的媳妇反唇相讥。
“阿娘,叔叔,别吵了,这恭桶能不能倒倒啊,太臭了!”倪婆婆的女儿道,抱着双臂在寒风里,就是不愿进屋。
“阿娘,我要回家!”她儿子抱着她大腿哭喊,已经闹了许久。
“饭好了没好了没?”另一个男人跑出来,看到倪老汉的弟弟便道,“你一大男人去砍个柴挑个水会不会?我妹妹是你嫂子,一早上就对着嫂子吆五喝六的,有没有点教养了!”
那人是倪婆婆的兄长,与倪婆婆关系不错,所以这次带了全家来助阵,却不想让他瞧见亲家那个不争气的小叔,看了就晦气。
“我干活儿?这里是我二哥家!我哥不在那就是我做主!”小叔子跳起来道。
“你大哥我还没死呢!你做什么主?”一道雄厚的声音喝道,房间里出来一个白发老头,看起来比倪老汉还要长几岁。
小叔子头一缩,躲到他媳妇身后去了。
媳妇白他一眼,低声骂道:“没用。
“饭好了没啊!”又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
“好了好了。”倪婆婆的儿媳道,她辈分小又是媳妇,这几天谨小慎微,只盼着公公快点放出来,他们好拿到银子搬家。
“蠢丫头,你端里头去干什么?那马桶都还没倒,臭不臭?”舅妈骂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