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新变法,这是与发明创造齐名的上上途径,而体式的革新显然比新故事的影响更加深远,能为他加上两段正之念,也就不足为奇了。
童冉心里一阵激动,他初来乍到,仅凭着原主的记忆,对修养正气的方法懵懵懂懂,而今天这样体验一回,可算是给他提供了许多有用信息。
说到发明创造和变法革新,他一个二十一世纪来的人,怎么也不会比古代土著差吧!
童冉睁开眼,迎上一双殷切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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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室殿东配殿,紫檀木的长桌上,一百多种菜肴琳琅满目。
长桌两头,各坐了一人。
年轻些的一身明黄色华服,头上束了金冠。身旁布菜的太监穿着紫色补服,有小内侍站在后头,双手替他捧着拂尘。
对面年长的男人只坐了椅面的三成,背脊挺得笔直,待青年停筷,也立刻停止了用餐。
“朕这里的菜色,可合舅舅胃口?”青年道,正是年少登基的大成皇帝,楚钧。
“陛下言重了。御膳房的大师傅们皆是顶尖好手,能与陛下同席品尝,是臣的荣幸。”国舅傅甘泽回道,他声如洪钟,说得谦逊得体。
“朕倒不这么认为。”楚钧道,“昨日朕去了趟燕舞阁,那里的大师傅从江流而来,手艺卓绝,一手江流特色的南方菜肴可让朕大开眼界。舅舅可去尝过?”
话音未落,傅甘泽眼色一跳,立刻端起茶杯,掩了过去。
对面的青年玉面金冠,登基十载后早已褪去少时的青涩,就连他这个舅舅,也常常不知如何应付。
楚钧顿了一会儿,才做恍然状:“是朕忘了,舅舅持身严正,从不去那等烟花之地。”
傅甘泽不答,转而道:“陛下登基已经十载有余,如今二十有四,也该大婚了。臣已让内子替陛下留心着,若是有好的五姓之女,便举荐给陛下选看。”
楚钧不置可否,让身边的太监给傅甘泽续茶。
所谓五姓之女,便是出自如今的五大士族,平章傅氏、桐湖邱氏、贺阳卢氏、丰宜吴氏和辛州沈氏的女儿。这些士族从前朝起便是名门望族,势力盘根错节,大成自太祖起便有娶五姓之女为后的传统,楚钧的母亲傅皇后便是出自傅家。
“不用麻烦苏公公了。”苏近还未过去,傅甘泽已经起身,拱手道,“臣还要去吏部衙门一趟,不打扰陛下雅兴,先告退。”
楚钧颔首,准了。
“舅舅还是如此聪明,朕一个动作,就知道该走了。”楚钧放下茶杯,让人把桌上的东西全都撤掉。殿内忙碌起来,他带着苏近到南面的稍间略坐。
“其实,陛下也无需动怒,不过是举荐而已,陛下不允也就罢了。”苏近道。他从小跟在楚钧身边,很得他的信任,一些事情上楚钧也乐于与他说两句。
楚钧瞥他一眼:“你当如此容易?”
傅家已经连出了两代首辅,一位皇后,楚钧身上也流着傅家的血,要是他再娶一名傅家的女儿,那姓傅的恐怕不止是五姓之首,而要当天下之主了。
苏近缩了缩头:“那陛下打算怎么办?”
这位青年天子少时脾性还算随和,后来遭遇大变,登基后这些年变得越来越难以捉摸。
楚钧冷哼:“昨天燕舞阁的人必然是他的,连朕的行踪都要摸得一清二楚,当真管得宽。通知子常,近日低调些,无事不要再进京。”
苏近:“是。”
范子常是给楚钧打理外部生意的,朝中大臣均不知道,昨日楚钧与范子常见面已是冒了险,幸好楚钧警觉,才没让傅甘泽抓到证据。
苏近正想着怎么通知范子常,外面又有内侍来报,国师求见。
国师无事不出他的观星台,突然前来倒是新鲜。
“带国师到暖阁稍候,朕马上过去。”楚钧吩咐,又对苏近道,“让小厨房再备一桌子菜来,要还是御膳房那等货色,小心朕拧了你脑袋。”
“是,是。”苏近连连点头,他这主子在衣食住行上真是半点不肯马虎。待楚钧一走远,苏近赶投胎似的往小厨房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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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冉一睁开眼,李掌柜上前,笑呵呵地道:“小童啊,我都听说了,今天多亏了你!”
“掌柜的客气。”一直听人说李掌柜厉害,今天童冉算是领教了,他下台不过十来分钟,李掌柜竟然已经对今天的事情了然于胸。
李掌柜带童冉到里面他日常办公的隔间坐下,外头有人传话,说出堂会的向师傅向达也回来了。
向师傅这么早回来无非是听说了童冉的事,然而这也是李掌柜头疼的地方。
自古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向达是卓阳府名气最响的说书人,书迷遍地,而童冉凭一己之力掀起西游狂潮,前途无量,李掌柜是两个都想要。
可他东莱瓦舍的资源有限,捧了一个定然会冷落另一个,若他们互相竞争倒也罢了,就怕对手乘虚而入,挖走他的摇钱树。
为今之计,还是应先探探童冉的底,再想法子安抚向达。这两人断不可现在见面,万一冲突起来,他岂不是立刻就要痛失猛将!
李掌柜很快理清了这些利害关系,吩咐伙计,让向达在外头稍候。
“等等。”不想,此时童冉却开了口。
李掌柜心里一紧,面上的笑容更加热切:“小童啊,让向师傅歇歇,咱们先来谈谈你那话本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