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大概是在他心里憋很久了,这时候说出来,似乎松了一口气似的, 语速都加快了许多, 道:“楼兄他毕竟是与我们一道来的……”
姜瑶梦轻飘飘地道:“若是路上见着了, 自然要一道离开的。”
言下之意, 如果在去一层大殿的路上, 没有看到楼白轩的话, 就不好说了, 燕京墨颇有几分讪讪, 没吱声了,反倒是姜瑟如开口道:“此地有厉害的蛊妖,我等便是加起来也不是它的对手,楼白轩此时人不知道在何处,难道没有人教过你,自身尚不能保时,哪里还有功夫去管旁人的闲事?”
这话毫不客气,燕京墨听了只觉得脸上有如火烧一般,燎得脸皮生痛,连忙闭口不言了,埋头走路。
就在这时,上面传来一阵轻微的声音,像是有人在走路一般,姜瑶梦连忙摆手,四人便停了下来,仔细听那声音,就仿佛在楼梯上方传来的。
相长宁微微闭目,探出神识不动声色地扫了一遍,只见一只浑身雪白的豹子飞快地顺着楼梯而下,正朝他们这个方向奔来,在它身后,一只黑色的扁长脑袋探了出来,嘶嘶吐出蛇信,迅速游下楼梯。
相长宁皱了一下眉,对燕京墨道:“你把雪候召来了?”
燕京墨一愣,才道:“雪候与我有契约缔结,能随时感应到我的位置所在,它大概是自己找过来的。”
他话音刚落,一团白色从楼梯上蹿下来,正是雪候,相长宁当机立断喊一声:“从上面走!”
姜氏姐妹立刻便反应过来,十分灵活地攀在楼梯旁墙壁上,迅速离开了,燕京墨则是将雪候收回灵宠袋中,这才忙不迭跟在那两人后面。
此时大批的蛇已经涌入了楼梯中,鳞片与石板摩擦时发出粗粝的声响,一时间嘶嘶声不绝于耳,大多数蛇的体型都极其粗大,差点将整个楼梯塞个满满当当,甚至有蛇试图伸出尾巴去缠住相长宁。
相长宁岂容它们得手?一声琴音如石破天惊,巨大的风刃旋转着飞入蛇群中,如此近的距离,就仿佛一个绞肉机一般,将蛇群都卷了进去,与此同时,一道鹤唳之声清脆地洒落,白鹤振翅在狭窄的楼梯间中翻飞盘旋,寒意四散开来,一时间,蛇群的动作都迟缓了下来。
相长宁趁此时机,脚尖一点墙壁,身形灵活地腾挪出去,将蛇群远远抛开,看到他出去了,燕京墨才松了一口气,不远处的姜瑟如道:“快走。”
一行人便趁着蛇群还未反应过来,齐齐往楼上奔去,路上不断有蛇从各处追上来,墙壁上,横梁上,柱子上,还有窗户口,它们仿佛无孔不入似的,团团包抄过来。
这种数量上的绝对压制,相长宁几人的速度不得不被迫慢下来,姜梦瑶最先失了耐心,取出麒麟赶山鞭来,狠狠往蛇群中一甩,顿时青光大作,鞭梢所过之处,蛇群俱是纷纷退避,但是之后,又齐齐探了过来,分明是不愿意离去。
姜梦瑶骂了一声,语气中是止不住的怒意,道:“这些蛇究竟是从何处钻出来的?”
姜瑟如拔出长刀来,二话不说,一刀横劈过去,动作快狠而准,霎时间血肉横飞,被劈中的蛇俱是断为几节,散落在各处,还犹自蠕动着,令人见了便忍不住有些反胃。
相长宁取出别鹤琴来,低声喝道:“蛇太多了,不要多做纠缠,若是待它们全部聚集,只怕难以脱身了。”
姜梦瑶一口气憋在心头下不来,暗骂一句:“打都没法痛快打,真是窝囊至极。”
即便是如此,她也无可奈何,一行人便听从相长宁的指点,且战且退,蛇群如潮水一般,一旦被杀出一条路,又纷纷前赴后继地扑上来,就仿佛不要命似的。
相长宁心中隐约升起一种不妙的预感,他沉声道:“它们在拖时间,我们不能耗在这里。”
姜瑟如道:“现在该如何行事?”
相长宁眼角一瞥,只见一层大殿的楼梯近在眼前了,道:“先上楼梯再说。”
姜瑟如听罢,低喝一声:“让开!”
话音刚落,她拔出朱雀刀来,手腕微微一转,双手紧紧握住刀柄,往内里灌注灵力,刀身渐渐散发出绯红的光芒来,刀刃锋锐,寒光凛冽,刀光一斜,如瀑布一般奔涌而出,只听一声遥远的巨吼从刀身上传出,那刀光霎时间染上血色,扑入蛇群中,如同一只远古巨兽,开始了一场单方面的杀戮。
“好刀法!”燕京墨赞叹一声。
姜瑶梦拽了他一把,道:“好什么,快走!”
几人又趁着蛇群被这一刀拦住,连忙奔上了楼梯,总算到了一层大殿,殿内漆黑一片,寂静无声,什么也没有,这种安静放在往常十分寻常,但是到了此时,却透露着一种令人不安的诡异。
就在这时,相长宁感觉到脚下的地面轻轻震动了一下,又一下,隐约有丝竹之声响了起来,比起之前听到的,这一次要更加清晰一些,就仿佛弹奏乐声的人在他们身旁似的,所有人都听到了。
姜瑶梦道:“谁在那里弹琴?”
姜瑟如却打断她道:“噤声!”
姜瑶梦闭上了嘴巴,那丝竹之声仍旧在继续,其中还夹杂着一阵脚步声,楼梯口处,相长宁探出神识,很快,他的眉头微微皱起,道:“退开些。”
那脚步声有些虚浮,但是仔细听便觉得不太对,脚步声很沉重,但是每一步的力度都是一模一样的,就仿佛那个人走路的步伐都是用尺子量过的一般,脚步声近了,那人也终于现出身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