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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也是相长宁为何不与他相认的原因,剑修身上受了剑伤,总不可能是自己刺着自己玩的罢?
    夜幕笼罩下,空气安静无比,连月光都不见了,只能听见柴火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火星四溅,这里的气氛仿佛凝固了一般,众人都各有所思,听着耳畔虫鸣声声,如同在拼尽全力地嘶喊着什么似的,叫人烦闷不已。
    这一夜就这么过去了,待相长宁从入定中回过神时,已是天光大亮,不知何时天上下起了小雨,丝丝缕缕地落在树叶上,发出绵软细密的微响,若春蚕食桑一般。
    厉师兄起身来,只有一句话:“天气不大好,未免生事,赶紧上路罢。”
    陈珂与梁汀以他马首是瞻,自然听从了,叫上相长宁和松百灵三人,便准备出发,大概是为了掩人耳目,这回他们并没有御剑,反而是徒步前行。
    相长宁观察了一阵子,发现他们目标很明确,逢山过山,逢水过水,即便是遇上了什么灵草灵兽,也从不逗留,这就是他最觉得奇怪的地方。
    看厉师兄这般作态,似乎对那个洞天福地的位置极其清楚,就仿佛他曾经来过一般。
    是有地图指引?亦或是他真的来过?
    据相长宁所知,几个宗门都有规定,怀谷秘境五十年才开一次,只有筑基期的弟子可以进入,而每一位弟子终生只能进入秘境一次,再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除非是像相长宁这种特殊情况,否则同一个人是绝无可能第二次进入秘境的。
    想到这里,相长宁便不动声色地看了那领头的厉师兄一眼,哪知对方十分敏锐,转头看来,眼神锐利无比,隐约带着压迫之意,相长宁心头登时豁然开朗,是了,他从见那厉师兄第一面起,便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一时想不起来,如今这一眼,倒让对方露出了些破绽,一个人的眼神,是可以暴露很多东西的,即便他换了一张面孔。
    此人绝不是陈珂与梁汀口中的那个厉师兄。
    意识到这一层,相长宁便愈发小心起来,言行举止便仿佛一个真正的孩童,努力在众人面前做出老成的大人模样,修为是靠丹药堆出来的,底子薄弱,法术时好时差也是常事,名额是靠玄鹤道君塞进来的,不正不顺,遇事不敢说什么话,存在感极其稀薄,以至于最后梁汀走路时都忽略了他,差点把相长宁挤到沟里去。
    一行人徒步走了一日一夜才停下来,看得出那位厉师兄有些急切,但是天公不作美,雨实在是太大了,再加上天色晦暗,前路难行,不得已,他们才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下稍作休息,大股的雨水顺着岩石边缘落下,水花溅起三尺高,打在皮肤上,带来丝丝凉意。
    烘干了身上的衣裳之后,相长宁以眼角余光观察到,那位厉师兄正频频看向山上,动作虽然不甚明显,但是仍旧能感觉到对方那压抑住的急切之情。
    相长宁隐约想起来,那洞天福地似乎就在这附近了。
    看了看腰间的储物袋,他打定主意,伸出手指摸了一下袖袋中的万象虫,然后阖上双眼,开始闭目养神起来,雨声嘈嘈杂杂,岩石下却是一片诡异的安静,没有人说话,松百灵与闻子铭坐在左边,那三人坐在右边,中间突兀的空出一道来,仿佛楚河汉界一般,泾渭分明,是以无人注意到,相长宁正坐在最远处的角落里,他身形原本就瘦小,此时就仿佛整个被阴影吞没了似的。
    暴雨下了一整夜,至天明方有停歇的迹象,一行人正准备上路,松百灵见相长宁仍旧坐在原地,双目微阖,毫无动静,便以为他还在冥想,没敢打扰,陈珂一眼扫过来,淡淡道:“叫他起来。”
    松百灵不敢违拗他的意思,只能小声道了一句得罪,便伸手在相长宁面前晃了晃,见他仍旧毫无反应,只得硬着头皮去推了推,然而手才触及相长宁的衣袍,令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松百灵的手掌就这么直接穿透了相长宁的身体,摸了个空。
    松百灵惊叫一声,连连后退几步,一脸惊惶地解释道:“我、我只是碰了他一下……”
    厉师兄的表情有点难看,朝陈珂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过去瞧瞧,陈珂微微颔首,将自己的剑握在手中,然后慢慢地上前,居高临下地盯着那盘膝入定的稚童,猛然刺出一剑!
    松百灵低呼一声,然后下一瞬立刻捂紧嘴巴,移开目光,不敢去看,只听铛地一声,兵器交错时发出的清脆声响,闻子铭咳了几声,盯着陈珂,慢慢地道:“陈师兄手段未免太狠了些。”
    陈珂冷笑起来,扫过他的胸前,经过昨日冒雨赶路,闻子铭衣袍上的血迹已经淡了许多,但是从前襟上的那道裂口可以看得出,对方曾经受过怎样的重伤,他讥讽道:“如今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有力气管别人?”
    闻子铭抿紧唇,手中的剑却并没有收回,反而道:“长宁师弟年纪还小,看在同门师兄弟的情分上,请陈师兄手下留情。”
    这时,梁汀惊叫道:“你们看,他的身体要消失了!”
    闻言,几人都是一惊,看向相长宁,果然见他的身形开始逐渐变得透明,就仿佛一缕水汽一般,越来越浅,直至最后消失在空气中,再也不见踪迹,陈珂弯起唇角,皮笑肉不笑地对闻子铭道:“看来,只有闻师弟顾及着同门情谊啊,这位长宁师弟跑路时,可没有想到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