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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不要脸没
    骆氏女 作者:烟秾

    骆氏女 作者:烟秾

    100|不要脸没

    “姐姐!”相宜冲进了屋子,一把抱住了连翘,有她在身边的感觉真好。

    连翘睁大眼睛望着相宜,惊讶得快说不出话来,眼睛瞄了瞄旁边得一群北狄女子,压低声音道:“姑娘,你怎么也被捉进来了?”

    “我是自己要求来的。”相宜的脑袋在连翘的肩膀上蹭了蹭,虽然才一个晚上不见连翘,可就跟很久没见到过她一般,现在看她真真实实的站在面前,心里有说不出的舒畅。

    “什么?”连翘更吃惊了:“容大少爷、表少爷他们都同意?”

    相宜点了点头,拉着连翘往一旁走:“我们到安静的地方说话。”

    下午卡那干这里来了一位大人,名叫阿纳达,看上去职位不低,那瓦登仑对他毕恭毕敬,不住的作揖打拱。

    阿纳达是来选定一百名供奉希思女神侍女的,一批批女子被带进去,由他过目,他说可以就留下,他说不行就站到一旁,等着若是有空缺再选。

    “连翘、半夏。”一个士兵手里拿着名册,念出了两个名字,场内的人都有些面面相觑,没想到竟然还有人取这种名字。

    连翘与相宜上前一步,两人站在那里,亭亭玉立,就如两枝柔嫩的柳条。

    阿纳达眯着眼睛看了看,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你们两人不是我们北狄人哪。”

    “回大人的话,我们姐妹俩虽是汉人,可住在北狄也有一段时间了,听说大寒节要挑选希思女神的侍女,心中好奇,想来看看。”相宜笑盈盈的望着阿纳达,一点都不害怕,卢世飞说过,这位阿纳达大人是心里向着尕拉尔的,不会挑她们的岔子。

    “原来是这样。”阿纳达见着相宜镇定自若,心中也赞了一句,只是口里却依旧不肯放松,有意刁难:“你们是汉女,难道就有自信让我挑中你们去侍奉希思女神?”

    “大人,不管是北狄人还是汉人,只要住在北狄,那就是北狄的一份子,都该为大寒节做些事情,是不是?希思女神是至高无上的神,能去侍奉她是小女子的荣幸,我相信大人也不会有那种别样的目光来看待我们汉女,肯定能秉公行事的。”相宜站在那里,丝毫没有怯弱之意,笑盈盈的望向阿纳达:“若我与姐姐达不到大人挑选的标准,我们自然高高兴兴回家去,可要是达到了,还请大人不要让我们失望。”

    “好个伶牙俐齿的姑娘!”阿纳达笑着点了点头:“你们两人都被挑中了。”

    “多谢大人。”相宜与连翘朝阿纳达行了一礼,由士兵引着走到一旁去。

    被挑中的姑娘四人住一间房,只有一张床,很宽很大,相宜与连翘两人睡一头,另外两位北狄姑娘很自然也睡在了另外一头,互不干涉。

    这一天忙忙碌碌的过了,等到天渐渐黑下来的时候,总算可以回自己房间休息。相宜与连翘两人并肩站在屋子外边,看了看高远的天空,两人叹了一口气。

    “我想方嫂了。”相宜有几分伤感,这么多年来,她与连翘还从来没有离开过方嫂,这些日子却只有她与连翘在一起了。

    “我也想她。”连翘也跟着叹气:“姑娘,你想的不只是方嫂一个人罢?”

    相宜脸色微微一红,这是自然,她肯定不会只想着方嫂一个人,她想得更多的,是嘉懋。

    也不知道嘉懋他们有没有将一切安排好,这般生死攸关的大事,可不是在玩过家家,任何细节都要安排妥当,来不得半点马虎。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尕拉尔若是能将他大哥赶下汗王之位,他便成了北狄最为尊贵的一个人,要是这次计划失败了,别说尊贵,就连性命都要搭上。

    相宜的手紧紧的抓住胸口的前襟,那里有个硬东西硌着手,那是嘉懋送给她的小像,她拿了绳子串气挂在脖子上,藏在中衣里边。

    这是嘉懋送的礼物,一摸到这尊小像,就觉得心里有些温暖,就如嘉懋陪在自己身边,从来不曾远离一般。

    第二日开始她们便接受了各种训练。

    如何给女神供奉圣水与花朵,如何念诵经文,如何行走行礼,每一项都有规矩,那些姑娘们开始还是嘻嘻哈哈,三个一群五个一伙站着说说笑笑,可到了后来,慢慢的,说话的人少了,脸上全是疲惫的神色。

    相宜与连翘站在一处,两人倒不觉得有什么苦,她们自幼便已经习惯了忙碌的生活,现在这些事情对于她们来说,已经不算事情了,特别是她们两人似乎要比那些女子更灵活些,念诵经文更流畅,声音也格外好听,负责训练的几个婆子一眼就看中了她们两人,让她们带队伍前边来带头诵经。

    枯燥的日子就这样过去了三日,到第四日傍晚,训练完毕,连翘与相宜正结伴往自己屋子里走,忽然有个士兵拦住了她们两人:“你们好像丢了东西。”

    相宜微微一愣,看了看自己与连翘:“我们没带什么东西出来。”

    那士兵将手指一转,一个小小的纸团子便落在了相宜的手中,她有些愕然,看了那士兵一眼,就见他脸色如常,似乎没有半分特殊之处。

    “你们站在这里作甚?”旁边有人吆喝了一声:“赶快回自己屋子去!休得在路上停留!”

    相宜斜眼看了看,一个副将模样的人正在往这边走过来,她不敢再呆,赶紧拉着连翘飞快的往自己房间跑,还没到门口,就被两个北狄姑娘堵住了:“你们两人在与士兵说话,难道忘记了瓦登仑将军说的?咱们是要侍奉希思女神的,心地必须圣洁,可不能与那些龌龊的男子混到一处。”

    “谁与他们混了?”连翘有些生气,这些北狄女子,一个个都将她们两人看成了眼中钉,或许是觉得她与相宜的脸孔生得细致些,更有可能被选作向希思女神贡献圣水的侍女。听人说,那供奉圣水的侍女,一般都会被汗王看中,祭祀以后会去陪汗王饮酒,若是得了汗王的心,就会被带回王宫,说不定就成了后宫妃嫔。

    这可是一步登天的事情,谁不想着能变成汗王的嫔妃呢——这儿除了相宜与连翘,恐怕每个进来的姑娘都会有这种想法。

    “还没有?我亲眼见着你们在一旁说话,亲亲热热!”那高鼻深眼碧色瞳孔的女子笑得格外开心:“我与娜尓吉娜一道看见的,想来还有不少人也见着了,你确实在与那士兵说话,而且他还塞了什么东西给你!”

    原来是布了个局,相宜冷笑了一声,这种幼稚的把戏,一眼就能看穿。

    “走走走,将她送到瓦登仑将军那里去,让他也记在心里,好与阿纳达大人说说,这样的女子,根本就不配做供奉圣水的侍女!”那北狄姑娘说得十分激动,好像相宜犯了天大的错误一般,大眼睛望着相宜与连翘,脸上全是冷笑。

    “走就走。”相宜挺直了背,谁还想去做那供奉圣水的侍女不成?一想着要去陪那些王公贵族喝酒,相宜心中便有些不快,能避开就避开,她一点都不想赶着凑上前去。

    “走走走!”旁边几位北狄姑娘一拥而上,被连翘用力一拨,众人便你挤我我挤你的站不住脚跟,跌跌撞撞的摔到了一旁:“你这汉女,怎么打人?”

    “谁打了你们?分明是你们自己没有站住脚!”连翘轻蔑的看了她们一眼:“不是要去找瓦登仑将军吗?去就去,谁怕谁?”

    众人闹哄哄的拥到了瓦登仑那里,将这事情一说,瓦登仑也不是个糊涂的,朝那几个北狄姑娘冷冷一笑:“你们是每日太闲了不成?看起来明日该多加些练习才是,否则那些空出来的时间被你们拿了去七想八想的,也实在可惜。”

    几个北狄姑娘脸色煞白,不敢再开口说话。

    “选谁去做供奉圣水的侍女,那是由阿纳达大人来决定的,跟你们没有半点关系。”瓦登仑扫了那几人一眼:“你们想被选上,那就先好好练习罢,别弄这些有的没的出来。”他朝相宜一伸手:“枝条拿来。”

    相宜将纸团送了过去,瓦登仑打开一看,上边写着四个字:我喜欢你。

    字迹纤秀,却不似男子所写。

    “这还不是你们玩的鬼把戏?”瓦登仑呵呵一笑,看起来就是这几个姑娘玩的把戏,这些事情都没做好,还想去栽赃?怎么也该让那个士兵自己写上几个字,不该是由她们亲自动笔的。

    望了望相宜与连翘,瓦登仑心中暗道,这两个姑娘确实生得不错,可惜是汉女,也不知道阿纳达大人会不会选了她们去供奉圣水,一般说来,走在最前边的更有可能被汗王与王公贵族们看上眼,这两人要是走在前边,只怕不少人都会动心。

    “你们几个诬陷旁人,本来照着规矩是要重重责罚的,只不过看在过两日便是大寒节了,到时候少了几个侍女我也交不了差,就暂时免去你们的责罚,若是再想些这样的歪门邪路,就别怪我不客气,我便是随意拉几个替补过来,也要将你们给好好整治了。”瓦登仑瞪眼看了看那几个北狄姑娘:“快些回自己房间去!”

    第二百四十七章大寒节前选侍女

    相宜慢慢的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纸团,轻轻捻开,上边写着一行字,她仔细看过,一把将纸条给撕碎,扔到了奶茶里边,纸条在白色的浮沫上飘荡,过了一阵子,渐渐的落了下去,不见了踪影。

    那士兵给她的纸团里还包着一个纸团,给瓦登仑的,是外边那个,而刚刚看的,却是最里边那个。

    “姑娘,怎么了?上边说什么?”连翘趴在相宜肩头,看了看空荡荡的门口,用极细微的声音问她。

    相宜伸手在奶茶茶盏里点了点,蘸着淡褐色的茶水在桌子上写了一行字,连翘仔细的辨认着,慢慢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一切小心行事。”相宜拨了拨连翘手上戴着的镯子:“没事的时候多弄弄,一定要不动声色的就能将那机关打开。”

    “姑娘,我知道的。”连翘笑了笑:“倒是你自己要好好练练,万一把你选上了,那可糟糕啦!”

    “无论如何,为了帮助尕拉尔,我会尽力的。”相宜摸着自己手腕处的镯子,目光坚定,帮助尕拉尔是重要的事情,更重要的是,她要好好的活着,要与嘉懋相聚在一处,他们还有一辈子要过哪。

    门外一阵响声,同房间的两个北狄姑娘从外边走了进来,朝相宜与连翘淡淡的瞥了一眼,两人倒头就睡,根本没有想理睬她们的意思。

    相宜与连翘互相看了一眼,无可奈何的笑了笑,这民族与民族之间还是有某种隔阂,特别是到了利益相关的时候,便显得尤其激烈。

    好在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两日以后阿纳达又过来了。

    一百名女子聚集在那里,整整齐齐的站了五排,阿纳达先让她们将整个祭祀的过程都预演了一遍,见着大家动作到位,诵经的声音也非常整齐,不由得点头嘉许:“大家这些日子都辛苦了。”

    接下来便要挑出四位姑娘来给希思女神供奉圣水,众人全挺直了背站在那里,屏声静气,一点都不敢大意i,唯恐错失了机会。

    阿纳达先是让婆子们比对了下身量,若是超过了她们手中的标杆者,就可以留下来。

    第一轮里头,相宜便被筛选下来,她年纪小,身量还未充分长开,要比连翘矮上小半个头,婆子拿了尺子一量,她比那标杆要矮那么一丁点。婆子打量着相宜的面孔,只觉得可惜,这般美貌的姑娘,却要被淹没在这百人里边,让人看不到她的面容。

    婆子拿着标杆在手中,正在犹豫究竟要不要讲相宜留下来,旁边有个北狄姑娘气愤愤道:“大娘,这个汉女比标杆矮一点呢,难道你没看见么?”

    “我自然看见了。”婆子语塞,不再多想,指了指旁边:“姑娘,你去那边站着罢。”

    相宜望了望身边的连翘,有些舍不得走开,连翘推了推她:“妹妹,你且站一旁去罢,都是有规矩的,大娘也不能为了你破规矩。”

    “呵呵,这做姐姐的是藏着什么私心,做妹妹的应该想得到。”那个名叫娜尓吉娜、一直嫉妒相宜与连翘的姑娘冷冷的笑了起来:“还不是生怕妹妹生得美,会将自己的风头夺了去?”

    娜尓吉娜身量也略微不足,心里正是愤愤不平,见着连翘劝相宜到一旁去,趁机将自己满腔愤恨转在这上头,心中含酸,言语挑拨。

    相宜又怎会被她几句话打动?她深知连翘是关心自己安危,才说出这样的话来,她担心的朝连翘望了一眼:“姐姐,你多保重。”

    婆子见两人姐妹情深,不由得也是暗自感叹了一番,这对姐妹花若是都能被选去供奉圣水,肯定会攀上高枝。

    第一轮身高量下来,就有差不多七八十名姑娘被刷了下来,留在场子中央的,不过二十余名。阿纳达将二十多人分成了五组,每一组都要做行走、托盘、诵经几件事情,经过这一轮,又刷下来大半,只剩八个人,连翘也在其中。

    第三轮,众人却没有观看的机会,阿纳达吩咐士兵将落选的人带出大堂,站在外边等候,“咣当”一声,两扇大门关得紧紧。

    “你那姐姐,在关键时刻也不帮你说两句话,她的心肠真是坏。”娜尓吉娜走了过来,声音里带着些遗憾:“她是执意要将你抛下了。”

    “挑选供奉圣水的侍女自有规矩,我没达到条件,何来我姐姐将我抛下之说?”相宜淡淡一笑:“也是我自己没这个福气罢了。”

    娜尓吉娜见相宜不为之所动,哼了一声,转过身去与旁的北狄姑娘说话,将相宜抛在一旁,相宜也乐得轻松,站在那里,眼睛紧紧的盯住那两扇紧闭的大门,心中实在有几分担心,不知道里边究竟在做什么,为何不让她们进去看了。

    过了好一阵子,门被打开,里边出来两个婆子,拿着名册又喊了几个第二轮被淘汰的人进去,几人茫然四顾,望了望伙伴,脸上露出了惊喜神色,撩着裙子飞快的往大堂里跑了进去。

    门又一次被关上,相宜越发的提心吊胆,直到她看到连翘满脸笑容从里边走出来,这才稍微稳了稳心神。

    “妹妹!”连翘走到相宜身边,声音里有压制不住的激动:“我被挑上了!”

    “我知道你可以,你一定可以!”相宜听了心中既轻松又紧张,一只手抓住连翘不放,仿佛她一松手,连翘就会不见了影子一般。

    “嗯,我可以,我被挑上了!”连翘挺直了背,脸上都是笑意:“我一定能帮上忙的。”

    “方才最后一关,是怎么淘汰的?”相宜有些好奇:“都不让我们看。”

    连翘的脸一红,低下头来:“是检查一下……看是不是处子之身。”

    相宜的脸也迅速红了:“难道那八个里边还没找出四个来?”

    “是,只有三个,还要另外找一个。”连翘拉着相宜就往屋子里走:“明日就要去做祭祀了,我们可得更谨慎行事。”

    第二日天才蒙蒙亮,相宜她们就被喊了起来,洗脸搽粉,描眉画眼以后,换上了昨晚发给她们的衣裳。

    衣裳都是一模一样的,只有四个供奉圣水的是白色衣裳,其余都是粉蓝色的底子,上边用白色的毛边作装饰,脖子上挂着一长串的珠子,像是用动物骨头或是木头石头打磨成的,珠子一直垂到膝盖处,略微一弯腰,就快到地面。

    相宜摸了摸胸口,那里还有嘉懋送她的小像,贴在心窝子那处,暖暖的一块。

    连翘已经打扮好了,白色的衣裳让她显得忽然有了几分仙气,黑亮亮的大眼睛就如成熟的紫晶葡萄,闪动着快活的光芒。她站在那里,就如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几乎要将屋子照亮,同房的两个北狄姑娘,惊讶的望着连翘,好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人果然是要打扮的,连翘身上穿的这一身行头,是参加大寒节开斋礼最华贵的,纯白的衣裳,只有边缘处用金色的丝线镂出花边来,头上戴着的发饰金光闪闪,高高耸立,相宜觉得有些像两只角,又有些像两座山包。虽然那造型十分怪异,可堆在连翘头上却很有气场,让本来身材高挑的她显得更高了些,旁人不可逼视。

    “连翘,你真美。”相宜抓住了连翘的胳膊,将一面小小的镜子拿给她看:“尕拉尔见了你这模样,肯定会认不出来了。”

    此刻的连翘,似乎已经不是凡人,仿佛是从天上坠落人间的仙女,找不到半丝凡尘的气息,清新脱俗。

    众人鱼贯走出,那边有十几辆马车停在校场那边,婆子们拿了名单一个个念,念到名字的就走到那边马车去。

    连翘与相宜还是在一辆马车里,跟她们一道的,是同屋子的两个北狄姑娘,另外还有两个,六个人挤在一辆马车里,十分狭窄,相宜能闻到那脂粉的味道,伴着一些牛羊的骚味儿,直扑扑的冲到鼻孔里来,两种味道奇异的结合在一处,乍一闻有些不舒服,闻多了也就觉得无所谓了。

    几个姑娘都羡艳的望着连翘,她穿着白衣白裙,与她们都不相同。有个姑娘鼓起勇气赞了连翘一声:“你穿着这衣裳好美,要是你捧了圣水给汗王去喝,他一看到你,肯定会喜欢你,让你留在他身边的。”

    连翘微微一笑:“多谢夸奖,你也很美。”

    相宜听了这话,有几分惊讶:“汗王也要喝圣水的?”

    “当然要喝,这是希思女神的恩赐!每年大寒节开始,都会由侍奉希思女神的侍女将圣水从神坛里取一盏出来,供奉到汗王面前,汗王喝掉以后,就意味着我们北狄接受了希思女神的庇护。”那个姑娘的眼里全是说不出的激动:“我真想能亲手捧了圣水给汗王去喝,只是没这个机会。”

    连翘与相宜相互看了一眼,忽然间眼前一亮。

    这是个好机会,不可错过的机会,若是那圣水里头放了□□……连翘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手镯,脸上露出了微笑。

    相宜想得更仔细些,那汗王肯定不会就这样将圣水喝下去的,会不会先有人试过这圣水里头有没有毒?她听说过,每日皇上吃饭都有试菜的宫女内侍,要他们吃下去了没有反应,皇上才会用膳,不知道北狄的汗王是不是也会这般谨慎。

    马车辘辘的行走着,似乎没有尽头一般,过了好一阵子,那辘辘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

    相宜与连翘下了马车,就见那边的草地上,有一处雪白的庙宇拔地而起,神圣而高洁。

    第二百四十八章容家大院起忧思

    到了希思神庙,相宜与连翘便分开了。

    连翘是供奉圣水的侍女,等级要高些,有自己单独居住的屋子,而相宜她们依旧是四人一间。同屋子的三个北狄姑娘,对于相宜没有了原来那般不友善,毕竟那四位侍女已经被挑了出来,住在这屋子里的人都是一样的身份了。

    那三个姑娘坐在一处,叽叽咕咕的说着话,好像很开心的样子,相宜坐在一旁听着,都是在说自己的心上人,一个赞自己的情郎体贴,一个赞自己的英武,还有一个说他家中有钱,光是马就有上百匹。

    几个人说得开心,转头见着相宜一脸沉静的坐在那里,有姑娘好奇的问:“半夏,你的情郎叫什么名字?他是汉人还是我们北狄人?可擅长弓箭骑射?家中有多少牛羊?”

    相宜被她们一声“半夏”喊得回过神来,朝三人笑了笑:“我年纪好小,暂时没找到情郎呢,不比你们,都要谈婚论嫁了。”

    那几个姑娘都有些吃惊:“你都快十五了,又生得美貌,怎么还没有心上人哪?我们北狄这边,十二三岁做爹做娘的可到处都是!”

    相宜的脸忽然间就红了,她讪讪道:“我们汉人一般要十五以后才出阁,我们满十五叫及笄,及笄以后就可以成亲了,及笄以前,一般不会嫁人的,除非家中实在贫穷,要用她的聘礼来养家。”

    “十五成亲也不算晚,我们十六七岁成亲的也多的是,但这找情郎可以早一些!”一个姑娘忽然摸着过来,笑嘻嘻的搭住相宜的肩膀:“我有个哥哥,生得十分好看,你瞧我就知道他模样不差!你将你住的地方告诉我,到时候我让我哥去找你!”

    相宜羞得脸红了一大块,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我们可要父母同意才能跟旁人交往。”

    “汉人规矩多,真没劲。”那姑娘同情的看了她一眼:“难道你自己喜欢都不行?成亲是自己的事情,又不是父母去跟那人过一辈子,何必这般听话?”

    “唉,我们这边就是这样,亲事自己都不能做主,反正要家里的长辈点头同意。”相宜忽然想到了嘉懋与自己的亲事,不由得心中有几分酸涩。嘉懋这次跟着来北狄,就是想能立一份大功,到时候去向皇上请旨赐婚,若是他们的亲事能自己做主,那他们根本就不要经历这么多磨难挫折。

    “你好可怜。”那姑娘见相宜顷刻间神色黯然,以为她心中难过,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要紧,以后要是有缘分,说不定你跟我哥哥还能见面呢。”

    相宜朝她笑了笑:“谢谢你,我等着看看老天爷究竟怎么发配我的。”

    若是三日后一切顺利,尕拉尔出任北狄汗王,那嘉懋便是立了大功一件,就有回京城邀功的资本。相宜捏紧了拳头藏在衣袖里边,她一定要好好配合他们的行动,不能让这计划出一丝纰漏。

    此时已经是十一月,饶是江陵地处江南,可也依旧是寒风阵阵,吹得园子里的树枝胡乱摇摆,仿佛是一群无处可去的舞女,正拎着裙裳在街头狂奔,裙袂翩跹。

    容家的大堂里坐着好几个人,脸色凝重。

    “父亲,嘉懋……不打算回江陵过年了么?”容大奶奶有些失望的神色,一双眼睛望着容老太爷手中拿着的信纸,恨不能一把抢过来看个究竟。

    方才坐在堂屋里说着今年过年的事情,杨老太爷的急件就到了,容老太爷才打开看了几眼,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嘉懋竟然去玉泉关了。”

    容大奶奶听了这话便“咯噔”了一下,嘉懋去玉泉关?到那里作甚?现儿都是十一月末了,他难道还不打算回来么?

    边关乃是寒苦之地,也不知道嘉懋是否穿足了衣裳,容大奶奶想着这事情,忽然心情就焦躁了起来,也不知道见是为了什么事,竟然去了玉泉关,对于她来说,边关就是个危险的地方,到了那里去的人,多半是要被抬着回来的。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容大奶奶全身冰凉,真恨不能自己快马加鞭赶去玉泉关,将嘉懋接回江陵来才好。她殷殷的望着容老太爷手中的信纸,真希望他快些将嘉懋的现状说出来,为什么要去玉泉关,什么时候回家。

    可容老太爷下边一句话,让容大奶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居然还去北狄了,嘉懋这是不要命了不成?”

    “嘉懋!”容大奶奶脸色一白,瞬间就晕了过去,身后站着的金枝与银花赶紧扶住了她,一个拿嗅盐,一个掐人中,容大奶奶才悠悠醒转过来,口里断断续续道:“嘉懋……嘉懋……回来,快回来!”

    “哎呀呀,大嫂,你这是做什么呢?别来吓人!”容三奶奶在旁边尖酸的哼了哼鼻子:“我家淑华都要被吓哭了!嘉懋去北狄肯定是想去杀敌立功,想要你戴上帔带,诰命夫人的等级又提一提,你这样着急作甚?”

    “说的是什么话!”容大奶奶猛的跳起来,一巴掌就扇到了容三奶奶的脸上:“你自己没有儿子,就说得这般轻巧,若是你那儿子去了北狄,看看你还能不能坐在这里气定神闲?惯会在家中挑拨离间的东西,现在端着那幸灾乐祸的心看把戏了?”

    容老太爷严厉的看了一眼容三奶奶,毕竟嘉懋是自己的长孙,安危自然让他牵挂,这老三媳妇也太不像话了,还在旁边风言风语的,由不得老大媳妇发脾气。

    “老大媳妇,你且坐下来,慌什么慌,去北狄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容老夫人骨笃着嘴,心中有些不快,老三媳妇是自己的外甥女儿,自然会偏心些,可她现在又不占理,只能不咸不淡的说上一句话了。

    “父亲,嘉懋为什么去北狄?”容大奶奶颤颤巍巍的问了一声,一只手捂着胸口,只觉得那里幽幽的痛。

    “杨老太爷没说具体的情况,只是说与宝柱还有一个姓骆的小姐一道去北狄了。”杨老太爷抖了抖信:“你拿去瞧瞧。”

    容大奶奶心中猛的一沉,怎么又与那骆相宜有关系?她不是好好的在京城里做茶叶生意吗?怎么又到北狄去了?不消说,嘉懋肯定是为了那骆相宜去北狄了,容大奶奶抓着那张信纸看了又看,方方正正的字迹在眼前模糊了起来,是父亲的手迹,一点也没错。

    “老大媳妇,你也别太着急,连宝柱都去了,嘉懋跟着去,自然也没什么问题。”容老太爷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到外边多多闯荡,长些阅历也是好的。”

    “什么叫长些阅历也是好的?”容老夫人此时却跟容大奶奶站在一处了:“咱们现在就几个孙子,宝贝得紧,还能由着他到外头乱闯不成?赶紧看看如何与嘉懋联系,让他快些回江陵来,另外还请皇后娘娘给他寻一门亲事,早些给他完婚了,成了家,这心就自然收了,到时候早些生个曾孙出来,咱们也就有事情做了。”

    容老太爷白了她一眼:“嘉懋过年才十六,着急什么。”

    “你不着急?”容老夫人气哼哼的唠叨了起来:“你自己瞧瞧,老大老二都各自只得了一个儿子,老三的那两个儿子……”她看了容三奶奶一眼,脸上露出了难过的神色来:“一个不是个好的,一个却是姨娘生的。嘉懋是长孙,也算给咱们容家争了气,怎么着亲事也不能寒酸了,亲家信里头不是说有个什么姓骆的小姐一道跟着去,就不知道她盯上了嘉懋还是那个宝柱!能跟着男人到处跑的,会是什么好货色?难道还想让她大着肚子进咱们容家的门不成?现儿咱们江陵容家可不比当年,已经是长宁侯府了,这样一个人,难道还想进咱们侯府做长孙媳?做梦!”

    “嘉懋的事情,皇后娘娘早就说会留意,你又何必着急!”容老太爷不急不慢道:“你说的虽然不无道理,可咱们得相信皇后娘娘!我早几日才写过信去皇宫,今日又提笔写信,你让皇后娘娘怎么想!过年以后咱们就要全家搬去京城了,那时候我进宫觐见皇后娘娘的时候提出来也不迟。”

    容老夫人听了这话才歇了气,望了望呆呆坐在一旁的容大奶奶:“老大媳妇,你也别想太多,自己回园子好好歇着去罢。”

    春华很是体贴,扶起了容大奶奶:“母亲,我送你回晴雪园。”

    容大奶奶一步步挪出了大堂,这脚刚刚出了门,眼泪珠子就落了下来:“春华,你说你大哥咋就这般不体谅我呢,怎么就去北狄了!难道就不会想想我怎么替他操心?”

    “母亲,你也别着急,大哥去北狄不一定是咱们想的那样危险。”春华心里有几分焦急,大哥与相宜相互有意,可家里人总是想给大哥再另外寻门亲事,这可怎么办才好呢?

    “我怎么能不着急?”容大奶奶只觉得胸口似乎被人用刀一点点的在剜着肉,痛得快喘不过气来了:“不行不行,我要写信给你外祖母,好好跟她说说这事情,要她以后劝着你哥哥些,千万莫要再胡作非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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