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趋于神性。
如果章荀没有经历过那么多, 没有亲自见证过亚当的说服力,他几乎也要被感染了。每一个镜头, 每一句台词, 每一个表情, 每一丝细微的语气变化, 都为了一个目的而设计——洗脑观影者,把意识云与一切美好的、友善的、道德的东西联系起来, 与一切人类想要成为的东西联系起来。而最后还要让人类以为是他们自己做出的决定。
亚当知道要给人类自由意志的幻觉,这样才能最有效地消减遭遇反抗的可能。
失乐园把他们的意识云称为”恒乡”,取义永恒的家乡。暗示人类本就属于这里, 从某一个虚幻的理论化的“一”分成了无数个个体。而现在通过意识上传,他们可以重新聚合到一起,不必再受肉体的影响和限制,不再死亡,不再有恐惧和终结。
章荀感觉到淡淡的恶心。
他知道人们会迫不及待地落入这个陷阱,也知道对于有些人来说,这或许真的是他们想要的。
但更多的人,在这么做之前,真的考虑清楚了吗?真的知道他们放弃的是什么吗?
愤怒在他的胸腔里燃烧,他想要把面前的屏幕砸碎。
“章荀,你目前的肾上腺素水平有些高。是否需要我给你播放一些可以让你高兴的影片?“潘顾虑重重地问道。
章荀关掉影片,深深呼吸调节自己的情绪,然后才干笑一声说,”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东西能让我高兴起来了。“
屏幕上忽然开始播放一些抱着猫薄荷发疯的猫科动物的短片,从小猫到老虎都有。章荀愕然地看了一会儿,看到原本威武霸气的老虎抱着装猫薄荷的球high到满地打滚一脸娇羞的时候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潘的延伸体零号露出有些机械化的微笑表情,”开心也是一种本能,总有办法让你开心的。”
“好吧,你赢了。”章荀向后靠在椅子上,侧过偷来望着潘,“这几天,你辛苦了。”
他知道他没有必要说这句话。AI虽然需要靠接受反馈来学习,但并不会因为没有收到感谢的话而影响心情。但他还是习惯性地想要把人的心情投射到机器人身上。
凤凰和晨星被放入了新的生物电脑后,一开始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同。直到有一天半夜十一点左右,章荀一个人在神庙内部的咖啡厅内休息的时候,听到凤凰第一次主动用AI语言对他提问。
“当人类特质降低到多少的时候,就不应再作为人类看待?人类特质的单位是什么?要用什么方法测量?如果不被认为是人类了,我对他们还有服务的义务吗?”
章荀知道凤凰之所以用AI语言,是担心被别的可能进入咖啡厅的僧侣或工作人员听到。于是他也用AI语言回答,“我和潘最近在创造一个衡量人类特质的体系。目前还在创建中所以不完善。我们能拿到的数据有一定的倾向性。如果你愿意帮忙的话,或许我们可以一起完善这个系统。”
凤凰没有继续提问。但是之后不久,潘给章荀看了他和凤凰第一次交流的记录。
章荀仔细阅读了两台AI用AI语言进行的对话。
AI对于人类的识别是基于大数据注入后人为或机器监控下进行的训练。比较简单的例子是不断给AI看随机的图片,如果是人类的图片就反馈“1“,如果是其他物体的图片就反馈”0“。不论潘、凤凰还是晨星还是任何目前存在于地球上的AI,被训练时看到的人类都是传统的人类。凤凰和晨星或许也有看到过改造人类的图片,识别范围更广泛,但是也大都是根据人脑和外形的检测。
这些人工智能还没有来得及接受伊甸版本的更广泛的”人“的定义。
章荀庆幸自己下手比较快,抢先一步开始把人的定义从是或否的问题转变成了程度问题。抢先一步划分了人、改造人、二代人和非人类体之间的分别。凤凰显然也意识到了,如果按照伊甸和亚当的计划诱导人类完全放弃人类的身体,就相当于世界上再也没有人类,再也没有它们服务的目标。
它们的存在将失去意义。
在凤凰的核心意识模块中近一半的参数权重开始悄悄产生变化的时候,以它为核心延伸出去的所有AI系统也都开始发生微妙的转变。
晨星的反应比较慢,到今天上午才开始尝试避过田羽等机械师与潘沟通。但不论如何,章荀可以确定他们写入生物计算机中的那几行AI代码生效了。
潘每天都会与这两个AI用AI语言进行一句到两句对话,每一次接触时章荀都在潘旁边监控着,以防发生什么失控的交流……
除此之外,他还需要更多数据,尤其是从伊甸的内网流出的那些禁止交易的生命科学研究数据……而现在从普通世界获取数据的手段,唯一可用的大约便是黑市。在潘的协助下他利用一周的时间搭建了一个加密系统,可以让他短时间内匿名接入普通世界中的伊甸网络。
虽然伊甸网络受到伊甸的管控,但是有相当多的人像他一样,不希望被伊甸知道自己的身份。这样的匿名黑客数不胜数,他们借用世界上各个地区任意一台联网中的电脑IP地址进入网络,每一到三秒钟地址就会自动更换,只要没有被伊甸重点盯上,就很难被追踪到。
他们渐渐在伊甸的网络中开辟了一些隐形地带,只有真正知道自己要找什么并且有着高超的黑客技术的人才有可能进入那些经过重重加密的网页。在这里,数不清的交易每分每秒都在进行,从贩卖违禁品到提供暗杀服务等应有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