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阴间规则不一样,但当跳出事件本身来看,其实所有结果都是各类庙宇的香火更旺盛了。
但大家身在这个体系,起初并未将这个看上去正常的结果放进去推断,毕竟要是这么推测,连各位法师也有作案可能。
宋浮檀之前也有了些模糊的猜测,在看到余杭嘉父子拜金身时,这种怀疑愈发深了。胡四的出现,令他认为幕后黑手非但就在己方,且就在这座庙宇。
胡四又凭什么,以一魄之力,将胡大姑娘,乃至柳十三这样的大蛇,都拖入幻境。这是因为现场,就有一位掌管着整座城池的神灵。
自镇物有异,两年间京城风水失调,阴阳混乱,像陈星扬那样,遇到什么冥婚之类灵异事件的人不知多少,他们三观都被颠覆了,过年时,兰菏还在觉慧寺遇到了陈星扬去上香。
思及陈星扬的冥婚,兰菏更想到了那件事的始作俑者。从城隍庙越狱而出的恶鬼,在阳间找到了搭档。他们的计划是利用冥婚赚钱,发展客户,到了后期,还可以在那边困扰不已的明星处挣一笔。
现在想来越狱可能是故意为之,而那恶鬼想出来的计划,其实,不正是这两年京城之事的缩影。鬼与神,在那一刻共通了。
香烟中,胡四诡异的笑容也模糊了。
她是擅长迷惑人心的胡门,但不也被迷摄心神,盗窃金鼠,对方教她如何逃出妙感山,如何盗窃阴差帽,毁损金老鼠,如何躲在江南城隍庙……
她一心看到自己的目标,也是在后来,才知道对方就是阴差的上司,她想达成的计划,在对方心中也从来不可能真的成功。她甚至不知道,这位大人收留她的一魄,到底是出于仁心,还是留下一把好工具。
“兰菏。”神位上响起一道淡淡的声音。
子时早已到,都城隍已悄然归位了。
……
都城隍的真身从神像中走了出来,也从神台上走了下来,站在殿前。
他披着一身与雕像无异的红色蟒袍,五官端正而有威仪,就像每个庙宇中都能看到的那类神灵给人的感觉。
他好像一点也不在意胡四的话,在他的庙宇中,胡四既然能说出来,就是他默许的。
兰菏想到了他们刚才做的梦,他看着都城隍:“……真的是你,你为了重获信仰,最好像幻境一样,神人被高高供起?”
这家伙,了解得还挺多,连宗教有自己的车牌,什么佛A道A都想好了。
都城隍坦然道:“不好么?京城是一个试点,如果做得好,完全可以推行到全国,完成那般局面,我展示给你看的,还只是部分。四大门法坛遍布,东岳阴司复兴,奈何桥扩建……”
他这合纵连横的模样,大有“那一天需要我们各族各教共同努力”之感,也看得出来这些年有在学习新知识。
胡大姑娘等几位仙家,听他堂而皇之这样说,都有些呆滞了。胡大姑娘还喃喃着做不到的。
“神经病,”兰菏气笑了,瞥了眼庙外,“你当神之前是干什么的,你也配做都城隍啊?”
城隍一职,是要保城护民,惩恶扬善,他这算什么,因为民众生活发达不需要他保护了,强行执法?
“别看啦。”都城隍轻飘飘地道,“在我庙里,在我城中,我要你捎得了信,你才捎得了信。”
兰菏:“……”
进入幻境之前宋浮檀就给他做了手势让他烧纸,他当时只以为和胡四有关,但出于一贯来的作风,也悄悄烧信叫人了。这会儿还在琢磨幸好,赶紧来人吧。都城隍是都城之神,他怕不敌。
可是这厮好像老早就回来了。
不太妙啊,兰菏攥着勾魂索,和宋浮檀并肩而立,并顺手把最能打的柳十三推到前面。
柳十三:“……”
“倒不必如此。”都城隍平和地对兰菏道,“我既现身,和你说这些,自然是希望你我能携手并进……”
兰菏:“道不同不相为谋。”
都城隍:“那是因为有人的道走偏了。”
兰菏:“你知道就好。”
都城隍大笑道:“我知道,是你不知道。”
他手指虚点了几下兰菏:“地府与阴司见到生意如此寡淡,难道就不急么,他们也做了很多尝试啊,派些鬼神投胎去人间,好教他们成为有影响力的法师,进而影响到信仰。但仍是会被这个时代改变,有不得不蛰伏的,有甚至进了精神病院的,少数真成了法师,却难以有多大影响力。”
这个和兰菏曾听王三奶奶提起的说法是一致的,他曾问王三奶奶,为何不能直接出手,王三奶奶说,因为这是他们的蛰息时代,尝试出手,也会被改变。
原来那些尝试,是去到人间。毕竟神灵的兴衰,由人决定。
都城隍:“你以为,你为何会是生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