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让你进去,我也不会就这么放着你不管。”顾江初带着再也甩不开他的卫平戎缓缓朝回飞了一段,在不那么靠近重型舰,又已撤离演习场边缘的位置停了下来。
他看见紧急赶来增援的正式军已集结完毕,新的防守线已沿着演习区区界线建立起。
这场景无疑是让人松了口气。
那支潜伏舰群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不知在打着些什么主意,但好歹,对方的按兵不动给他们带来了增防时机。
“增援部队已经赶到了。”顾江初说,“就安全程度而言,这里或许比不上舰内,但也比徘徊在演习场边缘好,我们暂且呆在这,若是对方还有下一步进攻,战时防御线被突破,到时候我再带你换位置。”
双人频道另一头的卫平戎仿佛还在为顾江初的自作主张生气,没有吭声,顾江初也不急,他借着伊恩的掩护开始解码通讯频道,试图黑进重型舰与敌方指挥舰间建立的通讯里。
刚刚与对方那名不知名学员交谈,提及这支陌生舰队身份不明,技术武装还远高于他们时,有数个可能选项匆匆划过了顾江初脑海,但他那时正火冒三丈,思维只有一半记下了那些选项,没有空余去做进一步分析,这时,卫平戎被他“逮”了回来,绑在身边,他用犹带几分少年意气的行动公开表明了“这人不进我不进”的态度,还不用再担心对方偷偷溜走,终于有了片刻闲暇来一心二用,思索起敌方的可能属地。
按着宇宙公约,各星的合法武装舰船出行在外,舰身必须标明属星及从属番号,否则将被视为非法武装,而非法武装舰若是擅闯他星域内,或在任一航道内挑起武装冲突,邻近驻军可按规将其击沉。
伊恩在刚扫描到这支潜伏战队的存在时,就汇报了未检索到其属星与从属番号。
出现在顾江初脑海中的第一个答案选项是海盗。
当代犯罪分子早已不满足于在陆面上搅起腥风血雨,星际海盗团层出不穷,这群将目标定在星辰大海的犯罪分子们常年流窜于各个星系的民用航道上,干的是“打一枪换一地”生意,鲜少在某一特定区域久留,是群真正遨游在星河间的“浪子”。
这群“浪子”内部也有分级,按着等级不同,各个海盗团伙的团体规模、舰船级数、手中掌握军火库存、是否占有某些较为特殊的“生意渠道”……都不尽相同。
可即便是海盗,也有自己的称号。
顾江初最先想到了海盗,又迟疑着在后方打了个问号。
一支技术武装都胜于他们的海盗,不打称号,轰了一发通告似的粒子炮就不再动作,也不回应他们的交涉要求。
这样的海盗图什么呢?
如果说是为物资而来,演习场里能有什么物资?那些教学用机体还比不上对方自己的武装,改造价值也不怎么高。
如果说是为打响名号,给个威慑而来,那第一发粒子炮就不该只是和演习场擦边,他们的技术俨然已高到了连玩“趁虚而入”这套都不必的地步,大可直接在学员出舰时就凭空变出一片炮山火海,那样做的威慑力度绝对比目前这样更大。
……那么,假如不是图物资,也不是图名号,难道是这里在场的某个东西,某样设备,乃至于某个人,这件特定的“物品”才是他们的目标么?
顾江初想到最后这一层的时候,隐约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他在伊恩的数据库里保存了“目标”一词,微微眯起眼。
然后顺着这个思路继续推了下去——
这里有对方的目标,但对方获得的消息大概不完全准确,所以,那发粒子炮可能是在试探,他们半天没有下一步动作,是在观察那发“试探炮”是否已激起了自己想要的反应。
验证对方的目标切实存在这里与否,与“威慑”、“进攻”、“武力逼迫”等关键因素有关。
推理到此中断。
顾江初无法顺着那几个关键因素探询出下一步可能结果,便把这个任务交给了伊恩,他同时还交给了伊恩检索对比对方舰船外型的任务,努力为自己再多争取一点信息。
在他做着这番推理期间,他一心二用的通讯介入也已经完成,伊恩担任了一个完美的作弊器,替他按住了以第三方身份加入通讯时可能触动的警报程式,他在通讯调频完毕后发觉果然如之前那位高年级学员所说,敌方仅是通过了他们的通讯申请,却尽职尽责的扮演着哑巴,通讯频道里只有他们带队师长及教官的声音,每隔上几分钟,师长们就要询问对方来意,要求对方卸下武装,撤出邻近区域。
对方一言不发。
不作回应,也不撤离。
就在顾江初按了按太阳穴,开始考虑他要不要再采取一些“特别手段”——譬如动用那些他过去只和殿堂同学一道行动时使的“小技巧”时,他听见“生闷气”的卫平戎轻轻在双人频道里咳了一声。
连推理带介入通讯,直观感受上,顾江初完成这两件事好像花费了很长时间,但现实里,其实也才过去了不到十分钟。
卫平戎在这过去的一段时光里,并没有如顾江初所想,在为他的自作主张而生气。
他只是陷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不知所措里,对着通讯端口双唇开开合合好几次,却词穷得厉害,想要开口叫顾江初断开连接,赶快回重型舰去,又觉得这是句废话,他都被人给拽着了,顾江初肯定不会听,想要对顾江初说留在这里很危险,待会指不定会发生什么,又怕自己这张乌鸦嘴坏事,真的说什么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