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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冲伊恩摆摆手,示意自己该专心研读资料了,伊恩会意地走到桌旁,拿走空杯,却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原地站了一会。
    顾江初:“怎么?”
    “我还有个疑问,想要和你探讨。”杵在桌旁的智能助手说,“希望你能为我解惑。”
    顾江初刚要给资料翻页的手一顿,抬眼看向伊恩:“与刚才那个比喻相关?”
    “不,是与比喻前的讨论部分相关。”智能助手通透的瞳仁映着他家所属者的身影,依稀划过了一丝模拟人类情绪的疑惑,“你非常在意那个比喻吗?”
    “……不。”
    “哦。”伊恩捕捉到了顾江初应声前的迟疑,他的算法告诉他,这是所属者对于答案心志不坚的表现,但他的算法同时也告诉他,此刻忽略这不足两秒的停顿更好,所以他只默不作声的保存了数据,然后说,“我想知道你对‘良性目的’的看法。”
    智能助手说话向来直白,不需要绕圈子,顾江初猜测这或许是伊恩又在做数据采集,他沉吟了片刻:“抛开后续比喻不提,你的前半段分析确实有一定道理,我觉得以‘良性目的’为出发点的接近可以理解,‘良性目的’本身也不算有错。”
    伊恩仿佛是顿了顿,他专注看了自己的所属者片刻,继续说:“那么,按着你的说法,我是否可以延伸理解为——假如你被定为某人的目标,对方是怀揣着良性目的接近你,你在知道真相后不会过于恼怒,不会对对方生出憎恶情绪,会尝试着去理解对方,继而原谅对方的动机不纯?”
    “大概。”顾江初先是给出了个较为笼统的回答,他想了想,又对自己的答案做了些补充,“除了目的本身需要确实是可以理解的之外,为了达成目的具体做出了哪些行为也要纳入到考虑范畴中,如果对方采取了让我无法容忍的做法,最后打着的却是‘为我好’的旗号,那么我在知道真相后依旧会感到恼火,我拒绝接受这样的‘为我好’。”
    “了解。”
    伊恩存下了顾江初的答案,他小幅度后退了半步,示意自己的疑问已得到圆满解决,还给了所属者一个标准的微笑:“非常高兴今天又更加了解了你一些。”
    从小到大,顾江初已经听智能助手把最后这句话说了无数回——伊恩在每回收集过有关他本人的观点数据后都会这么说,因此他十分自然的收下了这句话,目光重新落回悬浮屏。
    伊恩在他身后迈开每一步间距都精准等长的步子,脚步声渐行渐远,一路向厨房而去。
    ……他没看见,智能助手在走到即将看不见他的地方时转过了身。
    对方恰好站在一个不会被倒影进悬浮屏边框的死角里,远远看着他专注于资料的背影,那双理应只能模拟情绪的双眼里飞快闪过无数数据流,看上去就像为智能助手增添了几分真实的复杂心情。
    “启用密钥,将草稿箱内存放的撤回文件转发给安女士。”伊恩的声音轻如呢喃,“执行完发送任务后,自动粉碎文件,并对数据库进行整体检索,删除所有扫描相关内容,确认不存在任何残留信息。”
    随着他对自己下的自主指令,一份有关卫平戎的扫描报告通过紧急加密过的通讯网,向安洁的个人终端飞去。
    几天前,顾江初第二回 到隔壁公寓拜访时,随身携带了搭载有伊恩的个人终端,他让伊恩近距离扫描了卫平戎的个人数据,试图靠它们去探索究竟是什么延缓了卫平戎的治愈进程,同时,他让伊恩将这份数据传上殿堂系统,去殿堂数据库内比照检索是否有用得上的相关资料。
    智能助手遵从了他的扫描指令,却中断了把报告提交给殿堂数据库的发送进程,只让那份没能送出的报告静静躺在草稿箱里,对他做出了“查询无果”的虚假汇报。
    刚刚,伊恩采取了一点迂回手段,间接获得了顾江初的“口头许可”,才对这份被私自扣留的扫描报告做出了下一步操作。
    智能助手的自作主张仿佛某种预告,他敏锐觉出了正被所属者关注着的对象身上携带的秘密,但碍于他的某些潜藏设定,他暂时无法把它们对所属者坦然相告,只好转而对绝不会伤害自家儿子的安洁做出示警。
    在两名当事人都一无所察的地方,一根看不见的线将他们串联在一起,他们与生俱来的磁场正在碰撞交融,命运悄然改变了前进轨道。
    但他们什么都还不知道。
    对于当下的顾江初来说,卫平戎是给予了他微弱响应的同类,是他之前从未见过,但认为也值得付诸好奇与关注的“不合格者”,是他看不过眼对方的坏运气,想要拉一把的新朋友。
    而对于卫平戎来说,顾江初的定义则更加精简得多——他“唯二”的朋友“之一”。
    等伊恩与安洁做完一番短暂交流,悄无声息返回顾江初身旁时,拄着拐杖过来串门的卫平戎正好按响了门铃,他受林荷提醒,过来问顾江初晚上要不要过去一道吃晚饭。
    除非必要,伊恩很少以人形出现在外人面前,林荷在这里暂住本就是为了方便照顾受伤的卫平戎,这个至今都没有自己孩子的温柔女人见顾江初和自家侄子差不多大,还友善又有礼,对卫平戎也没有任何偏见,喜好照顾人的母爱便不自觉分给了顾江初一份,总担心“独居”的顾江初会打理不好生活,隔三差五就要请顾江初过去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