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素来温雅稳重,怎的会对靖王说出这样有失分寸的话,十一郎虽然还没过分,但圣旨早已定了他的名分,只要皇帝不废黜,他就是靖王妃,太子这话里话外竟是有相争之意,而太子毫不顾忌当着自己的面向靖王挑衅,到底是无意的,还是有意给自己透个口风?
想到后者,凤淮仁脊背蹿起道道冷意,如果两个处在皇权最中心的殿下为了十一郎相争……这简直不堪设想,大晟皇室最忌皇子争权,若是为了美人而兄弟阋墙,皇上只怕要活剐了十一郎!
靖王定定看着太子,目光冰冷而深暗,他忽然轻笑了一声:
“这雪玲珑需得用冰块镇着,方能保得那冰皮不塌下来,太子还是尽快食用,晚了,就不好吃了。”
太子也笑道:“三哥多虑了,此等心意难得,味道已是其次,说到这里,嗯,本宫已经迫不及待想尝一尝十一郎送来的雪玲珑了!想来味道定是格外好!”
他伸手揭开盒盖,嘴角狠狠一抽,这食盒分上下两层,上面一层的底盘凿有许多小孔,绕着食盒一圈铺了细碎的冰,靖王从凤鸾宫中带走时铺了一层,回到王府后又加了一层,冰块化开后水顺着小孔流到下一层去,冷气不散,点心才能保持饱满弹性的模样。
如今凤相带着过来,那冰却是早化了,两个雪玲珑软成了糊糊的一团,那冰皮看上去像足了泥皮,还是被水泡过后软塌塌的一坨,卖相那叫一个难看,味道也不可能还好。
靖王嘴角扯起笑意,朗声道:“卖相着实有些差了……不过此等心意难得,味道已是其次,太子莫要嫌弃才好。”
其他人看不到食盒里的惨状,却听到靖王的笑声,不由纷纷捋须评价:
“靖王殿下和太子殿下兄友弟恭,皇上圣明,天佑大晟!”
待靖王走回到位置坐下,宁王顶着满脑门的问号:“太子吃的那是什么东西,怎的一脸苦相?要不是那食盒看着像是宫里之物,我都以为他吃的是……”
宁王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噗嗤”一笑,靖王刚淡定地夹起一块凉菜,默了默,把菜放回去,又搁下筷子。
宁王听不到那头的对话,只看到靖王盯着太子吃完了几个白乎乎的团子,心里好奇得跟有爪子挠他似的,“到底是怎么回事?三哥快说给我听听!你怎的就逼太子吃那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儿的东西,你二人说了些什么?我看凤相那个样子,怎么像是要哭出来?”
靖王兀自垂眸转着手里的酒杯不说话。
先前内侍宣读圣旨,别人没听出来,自己却是知道,这圣旨与皇帝先前允诺的有了些出入,秦殊是超一品亲王,凤十一还只是一品王妃,即使现在不加封,至少会赏赐金银绢帛给靖王妃,然而这圣旨却丝毫未提及凤十一。
再加上太子的态度,秦殊狠狠吁出一口气,他知道这一天一定会来,只是没有想到让他提前起事的原因是为了美人。
目光沉沉看向对面,正和太子森冷的眼光对个正着。
两人盯视着对方,谁也没有先移开视线,彼此脑中都浮现出国师被请进宫后对晟玄宗说的那八个字:
凤游九天,四海朝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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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一场宫宴,吃得凤淮仁食不知味, 满身的冷汗把官袍浸了个透。
好容易熬到宴会结束, 凤大人连跟同僚寒暄告别的心思都没有,撩着袍角一边扇着风一边往宫门外脚步匆匆。
后面有一个新入朝不久的小吏正和自己的老师吏部侍郎并肩而行, 那小吏是这届科举榜眼出身, 见到凤淮仁毫无仪态的仪态不由感慨:
“凤大人如今关拜一品,还能这样率性自然, 实是我辈楷模!”
吏部侍郎由衷点头:
“没错,老夫在朝中为官近四十载, 若论有什么人值得老夫佩服,一是那贵为嫡子封狼居胥的靖王殿下,再就是这出身贫寒却凭一己之力扶摇直上的凤相大人!”
晟朝官场风气极为开明, 莫说公开讨论上峰, 便是金銮殿上跟皇帝争执,官员们也都是理直气壮字字铿锵的。
听到吏部侍郎所言, 小榜眼的目中流露出倾慕向往之色, 走在右侧的另一位官员却是从地方刚调进京城,此时颇有些不以为然:
“下官却是听说,凤大人有今日, 全仰仗他结了一门好亲事,他那岳丈乃是镇国公,想来凤大人的仕途如此平顺, 靖国公府出了不少力。”
吏部侍郎若有所思地点头:“你这说法倒也没错。”
那地方官得意地扬了扬眉, 榜眼郎原以为能喝到一碗励志鸡汤, 却不料被一盆冷水浇个透心凉,不由悲从中来:
“原来凤大人竟也是靠着岳丈,攀着裙带一路高升么,如今这世道,竟没有兢兢业业脚踏实地奋斗的人的活路么!”
“此言差矣!”吏部侍郎眯起眼睛,捋着长长的胡须,似乎是回忆起了当年旧事,无限唏嘘,“靖国公为人刚正,最不耻那钻天觅缝,谋取私利之人!凤大人有如今仕途,全因他自己勤勉自强,自娶了那关家大小姐,凤大人是真正的把衙门当成了自家后院,一心一意勤于政事,这才有今日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