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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心结
    骨垩人们的喧哗叫嚣声隐隐传入脑中。脑筋迟缓,眼冒金星,浑身骨头受到剧烈震击传来麻疼,使不上力,津双眼涣散,连握拳都感到吃力,喉咙上压迫的力道让她急烈的喘息全都积哽在肺部,仿佛要爆胀开来。
    这时,有个庞大身影从人群里站了起来,走向两人,「放开她,椿萝。她会死的,而妳也得不到任何好处。」
    「摩托托……」对于来人似乎已所顾忌,椿萝松开了手,津随即像是无骨的绵软娃娃沿着墙面滑落在地。
    摩托托将津横抱起来,「打打小架无妨,闹上人命…就另当別论!」这话像是在对津说的。
    「咳…我没事,请放我下来…」扯开干涩喉咙,津忍痛逞强道。
    熊一样壮硕的男人无视她的话,勒紧粗壮双臂,离开现场。
    阳光,好刺眼。
    鲜明的鸟叫声,津知道自己被带离了帐棚区。
    走了好一段路,摩托托跨着脸,徐徐说道:「西马曾有一个伴侣,死在泰兰诺手下。」
    「吭?右翼的伴侣杀右翼的伴侣?」津大感不可思议,「西马怎么处置?」
    摩托托摇摇头:「这种事,对他而言没什么好大惊小怪。」
    津早惊愕的合不拢嘴。
    「妳必须注意的是,泰兰诺是个会凭一时情绪痛下杀手的女人。椿萝刚刚保护了妳,也等于保护了左翼魔君。」
    「我不理解这关联性…」津一脸茫然。
    摩托托看了她一眼,说:「如果泰兰诺杀死妳,西马有千万个理由帮她脱罪,事情若就这么结束也就罢了。问题在,左翼魔君他会就这么算了吗?」
    「我觉得…椿萝担心太多了。」津无力的微笑,那笑有点凄苦,她淡淡地说:「我只是一个轻如鸿毛的坦纳多人,真有这么重要吗?就算被泰兰诺杀死,很快便会随风沙消逝了。」
    「那是妳不了解左翼。」语毕,摩托托却停下了脚步,只见他一言不发的看着前方,眼底起了变化;津感到怪异,眼珠移动到眼角,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内心随之一震。
    桀就站在前面不到十步的距离,而莫狄纳同他一起,能想像的到,津刚刚那番话在场的人都听见了。她微微仰动颈部,看见自己处在周围都是白色巨大兽骨的地方,和上回在龙岩浴场的环境很像,却又不同。
    风声呼呼,所有人之间旋绕着一阵诡异沉寂。
    「看来已经有人先向两位通风报信。我就不多做说明了。」摩托托直直走向了桀。
    在将津交在对方手里同时,他瞪着桀,语重心长说:「她为了你勇敢的来到这里。她,勇敢的,在这里。」
    「我知道。」桀接手抱过了津,恍若目无旁人,前额抵著女人额头,看着她,温柔的问:「妳还好吗?」
    「嗯。」在场有其他人,津有些尴尬的点点头。
    「尊王,跟您借个地方。」桀转头对旁边的男人说。
    「请自便。」
    “尊王?!”津瞪着雪亮眼睛,穿过桀的肩膀看向莫狄纳,莫狄纳也没有避讳的直视著她,但,虽然外表一样,那橘金眼里含着三尺冰冻,僵直严肃的嘴角,和昨日的那个莫,判若两人。除了吃惊莫狄纳是王,更诧异他为什么会变成那副冰冷模样。
    桀将津带到一处骨室,放在柔白的大床上,轻轻抓着她仔细检视。
    津赶紧说:「我没事了,已经可以动。只剩手臂和背有点痛而已…」同时想抽手,却抽不回来。
    「妳为什么要跟椿萝、泰兰诺她们冲突?」桀抬起眼眸问。
    他原是要从津那确认事情真相,对于他人转述仅供参考。
    不料,津却以为桀跟椿萝一样,都在怪自己没忍下一时之气造成冲突,顿时怒火四起。她忍著身体疼痛,不满叫道:「你可以不要在这时候责问我吗?我心情很差…不想说这些!」
    「我不是要责问妳…我是担心妳这样,万一没来得及被救下会有危险。」
    「危险?!我来这里以后哪一天不危险?!」津脑子闪过西垩人、垩激素、大恶屠、白龙兽、泰兰诺的诛心冷言、椿萝下的重手…各种委屈堆积而起,更是口没遮拦:「反正死了就算了,又没人会在乎!」
    「妳是故意要气我吗?」桀狠狠抓住她的肩膀,气急败坏:「我在乎妳!妳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津吃痛,同时被桀的粗鲁吓到,说话更是不经大脑:「对对对…你在乎!天下太平时当然在乎!我跟她们吵起来还不是选垩族那边!」她指的是桀刚刚和椿萝一样都在怪她引发冲突,「谁叫你们是自家人!而我本来就是该死的坦纳多人!是个外人!」
    说到在乎,津心里的醋意就腾起,她明明知道,桀确实在乎自己,知道桀的价值观跟很多人不一样…但是,所有的知道,都拦不住她现在火山爆发的失控。
    更糟的是,明明是对那些人的怨气,津却对着桀发出:「不要怀里抱着別的女人说在乎我!你可以一个人爱很多人,我做不到!或许你抱着我,就像抱着她们一样没有分別,可是我呢?有想过我心里是什么滋味吗?!」
    这阵子累积出来的伤害变成了攻击桀的火力…津拦不住自己口里飞射的利剑,去射伤自己爱的人,她觉得心好痛好痛,却停不下来。
    「什么一样?!哪里一样?!」
    「啊!」津感觉到两肩力道更加收紧,痛得唉出声。注视著桀转瞬阴沈下来的表情,她开始感到畏惧…
    「不要杀我!」在桀身子靠近她的一瞬间,津害怕的缩起身子,用双手遮住自己的脸,準备承受任何攻击。
    听到这话、看见这举动更是激怒了桀。挫败锋利的在他心上划下一刀,忘了津还有伤,桀猛力拉开女人遮脸的手,按在她的头两侧,瞪着一双可怖血红的眼珠:「我会杀妳?吭?!」他气愤极了,竟被自己深爱的女人这样说,自己原来在津心目中是会这样对她的人?!
    他痛心地对她大声咆哮,「妳是妳!我抱着妳的时候就是抱着妳,哪里一样?!」
    面对桀如此抓狂,津两眼蓄满泪水,她紧咬双唇,鼻腔啜泣,胸口迅速起伏著。她深深悔悟到自己一连串的举动、话语伤透了他的心,心中充满愧疚、不舍,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而津现在这副模样,看在桀眼里,却让他以为是被自己的狰狞兇狠吓到,而感到更挫折、气恼。莫狄纳的话起了作用,桀意识到自己确实对两人的感情太自负,而忘记津或许有自己所不知道的情感需求;从津刚刚的话中也已经透露出,莫狄纳说的是对的。最痛苦的是,连外人都发现的事,自己竟然没有察觉?!
    他是有发现到,津的笑容在来到萨野后便减少许多,而昨晚的失常,以及这些关联串起后,都能找到合理解释。「答案」一而再、再而三的挫败着桀,使得津此刻的每个反应,都让他十分敏感,害怕自己发现太晚,就要失去她了。
    男人突然俯身将津紧紧抱住,贴在自己胸口。
    从没有一段感情让他如此害怕失去,也从来不知道爱情是这么纠结复杂的东西。生命中那些女人就是肉体需求上的伴侣,双方各取所需,享受欢愉,关系简单干脆。身边女人来来去去,他也未曾因为哪个女人主动提分手而感到难过。
    津也感受到抱着自己的男人浑身颤抖,手臂有著有別以往的力道…她感受到桀伤心的情绪,心里也好难过好难过…她努力想说些什么,让情况好转,却发现自己的心已经塞满卡死,说不出安慰的话来。
    当她焦头烂额的努力想着如何缓解情况时…
    「对不起…」男人埋在她头侧,低沉暗哑道。
    津心头一震。
    为什么?为什么桀总是可以轻易的对自己道歉,而自己呢…纵然觉得自己很差劲,却嘴硬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会离散椿萝和萝蜜她们。」
    听见桀做出重大决定,津顿时脑里嗡嗡作响。
    「我…我不知道…」她发现自己并没有因为听到这个消息而雀跃,更多的心烦担忧挤进她早已壅塞窒息的心房里。
    「既然她们会伤害妳,会令妳痛苦,就离散她们。」
    「我不要!」津大吼,眼泪也跟著掉下来,她陷入徬徨,「那你怎么办?椿萝她们怎么办?」她知道桀的个性,他说到,必做到。
    「这个妳不用管。我要保护妳!我要妳快乐!只要妳能活得开心,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桀说地果决,没有半点迟疑、可惜。
    “为什么是这样?!”津震撼无比。赫然意识到,一直以来,自己都只专注在自己受到多少委屈,聚焦在受到多少打击;桀在乎的却是想让她快乐,聚焦在如何为她改变。
    她确实无法接受桀拥著別的女人欢爱,但,椿萝她们却是扎扎实实平衡著垩人的伴侣关系,是津自知挑不起的大樑。离散其他伴侣,意味着桀要承受更多…这些…桀不可能不知道,但他仍然愿意这么做,只为了让自己快乐,“他是这么爱着我的吗?”津热泪盈眶。
    没有一个人会希望自己的伴侣过得不快乐。津无法把所有压力都让桀去承担,而唯独自己快乐,难以言喻的矛盾,在内心争抢起来,使得胸口闷痛的喘不过气,津狠狠挣脱开了桀的拥抱…不顾身上的疼痛,坐起了身子。
    “终归根源,妳才是造成所有问题的核心。如果妳消失了,问题就解决了不是?…”心里有个声音说。
    「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不该出现在这…我好讨厌自己…我没有办法像你们一样放得开,也没有办法真正融入你的生活…我好痛苦…好痛苦…」津摇摇晃晃的离开了床边,徬徨无措的重压,逼得她想逃离这里…
    「妳要去哪?!我说过不准背着我离开!」桀愤怒大吼,一把勾住了她的胸口,将她扯了回来。
    「不要抓着我!你放开我!我好痛苦!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津在他怀里扭动挣扎。
    桀紧紧按住她,激动吼道:「我不是说会离散椿萝她们!这样问题不就解了?!」
    「我不要!你个烂方法,这样哪有解?!这样她们怎么办?!你怎么办?!是我应该消失…我消失…就不会有这些问题了……」津哭了起来,真恨自己生在不同种族。
    「妳不准消失!」桀简直气疯了,「我要妳!妳有在乎我想要的吗?!」
    津突然一呆,含泪看着他,扁嘴:「在乎你想要的…?你要一个不能满足你的女人?」她忍不住拿出最没自信的部分问。
    「对。不,妳没有不能满足我…呃…好吧…肉体上有点…」
    「有点而已吗?是很大一点吧!」她大吼,却忍不住笑出来,那一声「对」就像压舱石,让她浮动汪洋的心得到了安定,就算自己不完美,对方依然接纳的安定。
    随着津在泪中展开的笑颜,气氛渐渐松绑了…
    「嗯…无所谓。只要妳爱我、陪着我就够了。」桀亲吻著她颊上泪水。
    「我不像椿萝她们那样大方又美丽!」反正都这样了,不如就把所有不安都抖出来吧!
    「妳很美。」
    「还有…我很小心眼…」她更深的掏出自己心中自卑的部分,要桀认清自己是怎样的人。
    「小心眼没关系,做妳自己就好。重点是我爱妳…」桀说。
    「包括爱小心眼的我?」津怀疑的看着他。
    「对。那也是妳。」
    更多泪水掉下来,但这次是感动的泪水,津搂住男人的肩膀,吻拭他眼角的泪:「对不起…我脾气很坏…还跟你吵架…」
    「嗯,是满兇的。」桀露出令人玩味的笑:「不过,比起什么都不说的冷战或令人摸不著头续的生闷气,我宁可妳跟我吵架。」
    「桀,你不要离散椿萝她们…你还是可以去找她们…」安全感意外让津心里释出了一些空间,让她有了勇气和力气,想试着接受不一样的伴侣关系。
    「不,我不要妳难过…」桀毫不可虑的直接打掉。
    津按住他的嘴,不让桀继续说下去。她看着他,微笑说:「我知道你希望我快乐,我也想要你快乐…我喜欢看你自在开心的样子。」她深吸了口气,说:「虽然现在,你和她们亲暱…我暂时还是没有办法接受。所以,请你默默去就好了…不用告诉我。这样可以吗?」
    桀搂紧她,用力吻上她的唇。这次她没有闭眼,双眼含泪看着眼前的男人,满心感动:“谢谢你愿意为了爱我改变,谢谢你愿意为了爱我做出后果严重的决定。”
    「桀…」突然想到什么,津轻轻推开桀,让两人维持一个距离,很郑重的对他说:「…桀…对不起…我刚刚说许多话,伤害你…嗯…啊…」话才说一半,就遭到狼袭,津狠狠拍打着桀的肩膀:「混帐!人家在感性告白你在干嘛啦…啊……」
    对话就这么止息,房间里只剩狼嗥和女人撩心吟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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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漫天紫红云霞衬托著纷乱飞舞、大大小小的黑影,伴随振翅声,猛禽高啸,野兽呜咽,口哨声此起彼落,无论天空飞的禽鸟或地上爬的走兽,在一片混乱中各自回到主人身边,有一部分则化为人形。
    一声悠长哨音后,吵杂的场面很快便安静下来。
    站在人群最前头的男人,两手环胸,一双锐利的红眼,唇间微微露出两枚牙尖,一身短毛兽背心、长裤、长靴,腰间挂着犹如黑色弯月的兽牙刀,胸前复杂的饰品,都是各色各式的牙齿、骨骼串行而成,阳光下闪闪发光。
    几名身材魁梧壮硕、气势威武的男人走向前头,对着站在队伍最前的男人自信满满道:「桀君,这次的训练很成功,加入魔异兽作为战斗伙伴是不错的点子,就像多出一双手,我们有自信可以比过去更有效的网罗猎物。」
    桀没有说话,但脸上洋溢的得意笑靥,就能知道他对于这次的狩猎行动成竹在胸。这是津的点子,站在她这弱小的坦纳多人角度,觉得骨垩人捕食的魔异兽很强大,除了吃,或许训练一些来狩猎能达事半功倍之效。垩人很自负,武力长在自身,自己就是活武器,遇到猎物就直接扑了,根本没想过可以与魔异兽的合作。
    只不过魔异兽毕竟不是一般的野兽,兇悍难驯,训练起来谈何容易,光品质与种类挑选就花了许多时间,训练过程也困难重重,但成效却不容小觑,随着魔异兽训练到一个段落,狩猎队武也即将启程了。
    「今天先到这里。回营地吧!」桀下达了最后指令。
    魔将们一声令下,队伍各自带离,训猎广场渐空。
    「津呢?」桀一从公事中抽身,便开始低头寻找个儿娇小的伴侣。
    萝蜜随意朝旁边扫了几眼,懒洋洋回道:「不知道。才一没看管就失去踪影。」
    身边几个魔将也帮忙张望了一会儿,不久,一个黑影从后头的杂木丛里钻了出来,津满脸红通通的,带着汗水匆匆出现。
    「妳去哪了?別让大家等妳一个。」椿萝脸色一沉,训斥道。
    「母之泪,我刚刚沿着附近岩壁找到超多!没想到能在这里找到!」津像是发现新大陆那样兴奋,两手上捧了一大把如去壳龙眼的白色半透水润圆珠,高声询问:「要不要吃吃看?」
    桀用两指拾了一颗,放进嘴里。其他人也纷纷试了…都皱起眉头,表情很是嫌弃。
    「咳呸!」萝蜜直接吐了出来,呸在地上:「真难吃!味道好恶心!」夸张地拿起竹筒水壺漱口。
    只有桀沉静地细细咀嚼,没有说话。
    津盯着他,「怎么样?」
    男人斜睨著津一副热切期待的样子,猛然按住她的后脑勺,凑近吻上她的唇,把混了自己唾液的黏稠果肉徐徐餵进她嘴里,吮起津的唇瓣和小舌,吻得她呼吸困难。一双健硕的手臂早伸进她衣服里,毫不客气的揉摸起胸部和臀部。
    「嗯…嗯!…」津扭著腰激烈挣扎起来,露出半截洁白细致的身躯,无可避免的在桀身上蹭啊蹭。她才没垩人那般开放,根本无法接受在众人面前直接来,更別说椿萝和萝蜜都还在场。
    其他魔将看得两眼发直,定性不够的,那话儿早翘得半天高。要不是自己的女人不在身边,八成又要上演性爱派对那般热闹。
    良久,桀才松开女人,舔著嘴角顽皮道:「还是妳美味多汁。」
    看来要从这些人身上听见正经的答覆是不可能的,津红著脸蛋,水亮的眸子瞪着桀,一边把母之泪小心翼翼收进随身皮囊里,一边把衣服拉好,仍不忘说明:「母之泪可以长在艰困的环境。骨枭说,营养价值很高。如果你们打猎时饿了可以采点充当零时。」
    一行人回到驻扎区,其中一只豪华大型营帐外许多人进进出出,打水、拿食物,忙得团团转,场面有些紊乱。
    营帐门口站著几名魔卫,两手环胸,无精打采,旁边几只驮兽安然地趴在地上休息、嚼食干草,背上驮著的东西和早上离开营地前一样整齐,桀皱起眉头,大步走了过去。
    「你们怎么还在这?不是中午就说要外出?是刚回来还是没去?」
    「本来要出发了,右翼君突然有事走不开。」魔卫们一脸怨气,欲言又止。
    「什么事?」桀困惑道:「西马人呢?」
    「桀君救救命吧!」一名侍女掀开帐幕走了出来,正巧听见桀和魔卫的对话,无奈求救:「右翼君正忙着安抚玛宁呢!她情绪很不稳定,又哭又叫的。感觉右翼君也快要爆炸了!」
    这时候西马也走了出来,神色惨淡,后头跟著满脸不悅的泰兰诺。
    「西马,怎么回事?」
    「玛宁的宝宝一直哭,闹了整个下午,搞得大家心烦意乱。」泰兰诺两手抱胸。
    那名侍女连忙补充:「她生产时身体受损严重,导致奶水不足,孩子吃不饱,自然哭闹不休。」
    「没餵点別的?再这样下去右翼君什么事都不用做了!」椿萝问。
    「这里在準备长征,我们哪有什么能弄给宝宝吃?这女人不知怎么回事,生完孩子很焦虑,也不乖乖待在巢里,成天黏著右翼君,吵吵闹闹硬要跟来。真是麻烦!」泰兰诺很不耐烦地抱怨。
    “人不舒服想黏著自己丈夫很正常吧!”津暗自在心里反驳泰兰诺。
    西马一脸疲态,带着暗沈眼圈,也没说话,就只是跟著泰兰诺的话点点头,摇摇头。
    这个问题很令人头大,桀眉头紧锁,握着下巴,也没了主意。
    「让我看看玛宁好吗?」一片沉闷寂静中,津鼓起勇气提出要求。
    「呵…看什么?坦纳多人?看笑话吗?」泰兰诺冷斥道。
    「怎么?又不是问妳!说什么风凉话,要不妳来解决问题?」椿萝站了出来,挺起傲人胸脯和泰兰诺对立。她当然不是站出来帮津说话的,而是,在袒护左翼魔君,纵使不认同津,也不容许外人欺负左翼的人,这是她的原则。
    「让津看看玛宁吧…西马,可以吧?」虽然不知道津要做什么,桀却很信任的,直接替她征询玛宁的伴侣右翼魔君的同意。
    且死马当活马医吧…西马六神无主,疲惫的抹了把脸,随意晃了一下脑袋,算是颔首同意了。
    掀开厚重帘幕,整个营帐内婴儿啼哭声震耳欲聋,夹杂女人哭嚷著找西马,很快便叫人听力疲乏,心力交瘁,里头几个成人手忙脚乱,气氛烦闷,火气很大。
    站在门边好一会儿,津很快认出了玛宁,坐在床上嚷著西马,对着侍女又是哭又是骂,乱摔东西的憔悴女人;角落一名侍女帮忙抱着哭得小脸通红的宝宝,在旁边焦躁的踱步哄著。
    「玛宁,宝宝借我看看好吗?」津征求著母亲的同意。
    「随妳便!西马去哪了?还不死回来?!」玛宁早就身心俱疲,濒临崩溃,没有心思管孩子。
    津从皮囊里取出几粒母之泪洗净后,用干净帕巾包起来,拧出一些果汁,黏滑汁液布满了棉布,凑近宝宝嘴边,给他沾了些汁液在唇上,那不是母亲的乳头,孩子尝了几口不再接受,净是哭。津毫不气馁,反覆几次后,宝宝似乎饿坏了,轻啜著泣,嘟起小嘴慢慢接受了帕巾上的果汁。
    含着包覆果子的帕巾,就像含住母亲的乳头,吮著吮著,婴儿安静了,闭上眼睛满足地睡去,众人压力顿时一轻,房里火气骤降。
    「哇…这是什么好东西?」一名侍女问。
    「骨枭大夫说,母之泪是生存在贫脊环境的母亲供给孩子的紧急粮食。如果没什么胃口母亲也就加减吃点。」津说。
    这被众人嫌弃的小果子,竟然帮西马解决了一道难题。
    看着玛宁,津突然又说:「妳不介意的话,让我替妳按摩纾缓一下好吗?」
    见玛宁也不答好也没拒绝,津主动靠了过去,要了些油,轻轻握起她的手腕轻重适宜的沿着淋巴腺按摩著。
    房里非常安静,所有人都好奇地看着津,那纤长手指画画一样,将油轻柔的在玛宁肌肤上抹开。
    「我并非跟妳同病相怜。」一段时间过后,一直沉默的玛宁突然说了一句。
    「嗯?」津不明白为何天外飞来这一笔。
    「我在骨垩并非无用之人,要不是生孩子,我过去也曾叱吒这片猎场,是风云人物。」玛宁淡淡吐露出自己生完孩子后的自卑。
    津平静的揉按著玛宁僵硬的肩颈,说:「我无法和妳相提并论。魔君的女人都是女中豪杰!肩负生育孩子重任的女人更是了不起。」
    闻言,玛宁有些动容,终于正眼瞧了津:「妳就是那个在族里闹得很大的坦纳多人…哼…怎么会过来帮我?想图什么?很抱歉,我这人向来只按照自己的意思,不照別人的意思。」
    「说没图什么是骗人的…想帮助自己心爱的人吧!」津脱口而出。
    玛宁一听脸色骤变,「心爱的人?西马?」
    津一听差点没吐,暗自在心里翻白眼、吐舌头,她才看不上那狗眼看人低的年长男人呢!不过她倒很意外西马身边各个都是绝豔美人。
    「桀需要跟右翼相互搭配,妳过得好,右翼君好,桀自然好。」
    「想得真远啊!我还以为西马什么时候胃口这么好,连坦纳多人都吃的下。」玛宁冷笑,指桑骂槐。这话真耳熟,果然物以类聚,玛宁讽刺人的点还真跟泰兰诺一模一样。
    津张嘴,正要反唇相讥,想起自己只是想帮忙,差点被对方的挑衅模糊了焦点,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对于两人的异族感情,桀从来也没介意別人怎么消遣他…因此决定不跟玛宁一般见识。
    「妳待不久的。」玛宁突然丟出震撼弹。
    「吭?」
    「坦纳多人无法在骨垩族留下,妳必须接受这个事实。关于妳的事我听说了,我不知道桀为什么这一次会特別执著,但,很不幸的是,我们的老大…骨垩王,对坦纳多人深恶痛绝。或说,骨垩族都厌恶你们!」玛宁平和的忠告:「或许是顾忌左翼,妳才能待到现在。若爱惜命,劝妳在王有所行动前,最好主动离开。不管妳爱的多深,王这一关,左翼魔君是绝对做不了主的。」
    真是一个令人不愉快的消息。
    「你们坦纳多人都会这个?叫…按摩?」或许是感觉到津的手劲松懈了,玛宁转移了话题。她强烈的自尊让嘴巴很硬,坚持不提舒服二字,却已经瞇起眼睛,身体也放松了大半。
    「不,这是我父亲教的,他很爱我妈,当初为了让我妈孕产舒适而学了很多东西,他说,女人孕产很辛苦,尤其身体代谢很重要。他认为这些是男孩子应该要学会照顾妻子的基础,所以从小就把这些家庭保健的观念灌输给我和弟弟。」
    「西马也能懂这些就好了…」玛宁点了点头感叹著,不久便开始摇头晃脑,睡意浓浓。
    母婴都安然睡去,营帐内一片祥和。把今天采集到的新鲜母之泪全数留下,津转身走出门口。两个男人宛若门神一左一右倚在门边,她上前亲暱抱住桀的手臂,对他微微一笑:「桀,我好啰~」
    「辛苦了。」桀吻了她的额头。
    听见房间里安安静静的,妻儿不吵也不闹了,西马揉了揉眉心,胆怯地往门内窥视。
    「我们先走啦!祝你好运。」桀拍拍西马的肩膀。
    离开了西马的营帐,走在路上,津忽然说:「桀…如果我怀孕了怎么办?」
    「那种机率很低啊!」桀漫不经心地回答。
    「如果有了呢?」津追问。
    「就生啊…」桀回得云淡风轻。
    「讲的好轻松喔…男生真好…只要爽爽做就好了…后果都是女生在担…」
    「嗄?为什么这样说…」桀诧异地看向她。
    「不是吗?你们男生做爱时就图个爽。然后怀孕、生产、奶孩子都是女人的事。」津似乎有所埋怨。
    「哇!玛宁请妳吃炸药了?」桀没有生气,面对津的责怪,还能转化成玩笑。
    津白了他一眼:「事实如此啊!」说完把桀拋到身后,自顾自走着。
    好吧…这是迁怒,津自己清楚,玛宁的话著著实实刺激到她。不久前,津就注意到自己的生理期晚了…向来很準时的。这里没有验孕工具,也没有网路资料,又不想跟骨枭谈…实际上如何并不确定。骨枭和桀都告诉过自己,垩人和坦纳多人受孕机率微乎其微,因此,她很放心。
    其实就算怀孕了也没关系,只是,一想到自己随时会被从桀身边剔除,她就开始恐慌。桀面对骨垩王施压一事,她是隐隐知道的,从来到骨垩后,时有所闻,虽然在自己面前桀总是轻轻带过,绝口不提。
    而前不久,她才调整好心情,下定决心不管別人怎么说,只要桀还爱着自己就坚定不移。就在刚刚,她幼苗般的信心又因玛宁诚恳断定的忠告如风中残烛,感觉握着桀的手又开始变得单薄无力,她好怕这种感觉…
    眼前是一大团黑色谜团,自己一个人就算了,如果现在怀孕了,孩子又该怎么办?这使得怀孕不是件喜事,而是负担,津独自承受著这些不安…。
    也正因为注意到自己可能怀孕,上次受到椿萝攻击,津才敏感的怕伤到椿萝,而避开了她的腹部。
    「津。」强壮的手扯住了她的臂膀,硬是限制了快走的步伐。桀把她拉面向了自己,搂着女人的纤腰,温柔道:「如果有孩子,我们就生下来,一起照顾,懂吗?」
    刚刚还陷在一片愁云惨雾,津一时没回复过来,面无表情地瞪着他,眼眶已开始积蓄热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