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不过想请教傅老板几个问题。”
“若我不回答呢?”
容庭芳沉默了一下:“来此之前,我与晏不晓同行了一路。”
“……”傅怀仁转过身,“你对他做了什么?”
“暂时没什么。”容庭芳幽幽道,“毕竟他是一个难得的纯善之人。”
“……”
傅怀仁迅速就想到,晏不晓现在和白子鹤在一起。倘若白子鹤是容庭芳的人呢?又倘若容庭芳引诱白子鹤前去,要占的其实不是他的便宜,而是晏不晓呢?人总是会关心而乱,其实这两种情况都没有,眼下容庭芳即使要害晏不晓,也只能动动嘴皮子便宜。可傅怀仁心还是乱了。
他定了定神,心想,就回答些问题也不要紧。
“你想知道什么?”
容庭芳道:“我现在又不想知道什么了。”
傅怀仁手里如果有剑,大约很想捅容庭芳一捅。
“可是你执意问我,我便想问傅老板讨要一些东西。”
傅怀仁道:“江阳白鹤已应允你一个承诺,你何不问他去讨。”
“白家当然不如傅老板有钱,江阳白鹤也没有傅老板有面子。”容庭芳微微笑道,“马车这种东西,想必傅老板是不稀奇的。”
马车?
傅怀仁怎么也没想到,容庭芳的要求如此简单。
但是——
“那必须是一辆,外表朴实,内里华美,能抗住别人偷袭的马车。”
“……”
傅怀仁真的很想捅他。
沧水傅老板有没有钱?有。有多少?很多。足够多。说他住的黄金屋都不为过。区区一辆外表朴实内里华美的车,就算先前没有,他也能给你造一辆出来。
容庭芳跟着他站在望春楼后院,一刻钟前,家仆驱了辆马车过来。
马是黑鬃毛白蹄子的踏云,车身是用玄阴木所制的朴实,内里是珠帘璧莹的华美。
“玄阴木坚硬无比,雷击不穿,火烧不透。你走上千里,它也不会出问题。”傅怀仁看向容庭芳,“公子可还满意?”
容庭芳抚摸着车身,感受着它阴凉的触感。雷是能击穿的,三尾银龙的啸吟引来的天雷。火也能烧透,先前在瓦行莫名的真火,就足以烧透任何法器。但这他没必要和傅怀仁提。这显然已是傅怀仁能提供的不错的东西,不能说最好,只能说不错。
在被威胁的情况下,不惊不怒,大方宽容。傅怀仁表现已是不错。
容庭芳道:“多谢傅老板。”侧鬓之下,他脸的轮廓尤为秀气,看得傅怀仁一阵恍惚,隐约觉得对面像一个人,可又不觉得不太可能。因为那个人应该已经死了,即便是没死,应当也不会是这个模样。
傅怀仁定定神,道:“公子满意了?”
满意,相当满意。容庭芳摸着车壁略有些遗憾:“只是还少了点什么。”
“……”
容庭芳从前便是个得了一就要二的性格,和人谈条件时从来是只知一要给了一才知二的,所以别人特别不喜欢他。但是容庭芳活那么大岁数,他不需要人喜欢。只要他实力够强,就算有人不喜欢他,也只能服他,忍气吞声跪他。
傅怀仁道:“先前你没有说缺什么。”
“只是如今恰巧想到了。”容庭芳随意地打量着这四周,人杰地灵,天材地宝应有尽有,还有天下最不敢惹的人相护,倘若拿这里当一个修行之地也是不错的。“少了一味,能让普通人不修仙,也可以长命百岁的药。”
傅怀仁顿时脸色一变,他不但脸色变了,语气也低沉起来。“你们都出去。”说着随手挥退了随身的一些家仆。人走光后,这个一年只开一次的楼里就显得格外的空旷和寂静。金碧辉煌有人影灯色时,是亮堂的。倘若没了人声,便是一片死寂,像一个金制的牢笼。
“看来公子是个高人。”
容庭芳抚过椅背,勾着嘴角:“只是眼力好,算不得高人。”
傅怀仁却不信了。
他是个普通人,生来胎中带病,家里大夫找了几波,都说他是寿短的。寿短,也修不得道。傅家是大家,江阳白家都不能及,且只得傅怀仁这么一个儿子。傅怀仁能认命吗?他不。认了命,家中产业要让给不知哪里来的旁亲。人生在世,有他舍不得的事。哪里就能这么认命了。
可是至今为止,无人知道这个事。
傅怀仁沉着脸没有说话,容庭芳却随意坐下,只说:“我虽然不知道你是如何靠吸取灵力延长生命的,但是天地间,有容就有器。你的筋络不能容纳这些灵力,便如薄纸一般,终有一日会碎裂。那时候药石无医,连救也没得救。”
“……”傅怀仁过了一会儿道,“你待如何?”
“不如何。”容庭芳说,“现在傅老板愿意和我做生意了么?”
傅怀仁沉默了一会儿,道:“我这里能有什么让你看得上的么?”
当然有。
容庭芳岂非一开始就看中了他拥有这些天材地宝的富有,还有——
广而阔的人脉。
一柱香烧了一半。
鲲鹏展翅是一飞万里,天凤不及鲲鹏,只得其中一程。但也已足够。胖鸡负着大大的包袱,穿梭在薄云水雾当中,水汽沾染上它的翅膀,令人清奇。快了,它想,等到了江阳,它便将身上这堆东西全数扔下去。容庭芳想要的明珠既然已经到手,别的东西也不该多加沾染。霸占一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损灵寿,它信这个理。就算容庭芳自己不甚在意,胖鸡也不愿意他才出瓦行,就开始干些损灵伤身的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