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梵还以为身处梦中,茫然地眨了眨眼,发觉后脑还枕在司烜腿上:“我们怎么会——”
不待他将话说完,在银戎城中所发生的事情已尽数回到脑海。巫梵猛然起身,不敢置信地自言自语:“我究竟做了什么……怎么会这样?”
“不是你的错。”司烜见他愧怍,心有不忍,宽慰道,“你为噬心蛊所侵蚀才会如此,不必自责。”
“噬心蛊又是什么?”巫梵早忘记身中毒咒,追问道,“我怎会身中这等阴毒招数?”
司烜回答:“说来话长,总而言之,是巫燧麾下祭司所为。”
巫梵不解,又问道:“大祭司为何如此?”
“最初,巫燧想害你性命,后来天意弄人,竟将你收入麾下。”司烜深感讥讽,又为巫梵忧心,“事已至此,你日后有何打算?”
“将你带出来,我不后悔。”巫梵所言,皆发自肺腑,“等你寻到安身之所,我便归去请罪。”
“为什么还要重回虎穴呢?”
司烜这才意识到,巫梵仍未放下对巫燧的忠诚。又或是说,若想解开干他神识的禁咒,一定非常棘手。
有那么一瞬,巫梵满心茫然:“不回银戎城,我又能去哪里?”
“同我隐居山林。”司烜不假思索地说,“我会想尽一切办法解开你神识中的禁制,释放你的回忆。”
巫梵不为所动,反倒问他;“过去很重要吗?”
此言入耳,司烜心头如遭刀剑划过,竟不知如何作答。
是啊,于巫梵而言,效忠巫燧大祭司便是毕生使命,过去、未来,都不重要。
就在司烜默默无言时,巫梵忽然启唇:“我的前尘过往之中,可曾有你?”
他的语调中,怀中懊恼,为那句冒失之言而心生悔意。
司烜的手按在巫梵左胸膛上,虽不说话,却胜过千言万语。
“我们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巫梵蓦然发觉,在司烜手掌下,他的心跳砰然。
他知晓,他们之间一定有难分难解的纠缠。
风水轮流转,司烜终归占得上风,好整以暇地问:“你不是说过,过去的事情并不重要吗?”
巫梵想了想,忽然将人揽入怀中,在耳畔轻叹:“有你,自然比什么都重要。”
司烜蓦然勾唇,笑道:“那就不要再回银戎城,我们一起把前尘往事都找回来。”
为冰所封的心如遇暖流,巫梵无法拒绝司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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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天色渐晚,山洞外的大雪都不曾停歇。
司烜倚着石壁入眠,明焱躲在司烜衣袖下,小心翼翼探出脑袋盯着巫梵。虽然满脸印着脏爪印的他很是滑稽,但明焱依旧不敢招惹。
巫梵拾来干柴生火,烧开雪水,替司烜擦拭手腕。枷锁卸去以后,手腕上还烙着深浅不一的血痂与淤青,让人触目惊心。
巫梵从未做过伺候人的事情,想要轻柔些许,反倒显得愈发笨拙。就像上回在石楼中那样,又是无意之间便下了重手。
司烜本就浅眠,蓦然转醒,看见他满是懊恼的神情,顿时了然。
“抱歉。”巫梵满含歉意。
司烜并不在意,笑意爬上面庞:“我又不是冰雕的,你还怕我碎了不成?这点痛楚,不足挂齿。”
巫梵却未接话,垂眸沉吟良久,继而问:“那个人……你也会让那个人这么亲昵吗?”
司烜剔透如冰雪,当即猜得巫梵的小心思,点头道:“会。”
顿时,巫梵好似生生咽下一坛青梅,酸的心都要发皱。
攒动的火光下,一片阴影笼在巫梵眼前,教人看不清神情。但司烜能感知到阴影下的眸光,是如此锋利凛冽,如锉刀一般描刻在面庞。
司烜忽而心生懊悔,自觉不该这么逗弄他,想要解释,却已来不及。
在启唇之际,巫梵握住他的脚踝,用指腹摩挲伤处:“这样呢?他也会这样吗?”
巫梵甚至已无心掩饰妒忌,挤入司烜双腿之间,连番追问:“那么,这样呢?”
司烜并不躲闪,反倒与他凑得更近,近到只要稍稍别过脸,就能唇畔相触:“他做过的事情,远比这些更出格。”
“他做过的事情,我也可以吗?”巫梵虽这般说着,可神情姿态都如猛虎逡巡领地,绝非问询。
司烜捧住他的脸,在唇瓣上印下一记吻。如此,虽未作答,心意却已明了。巫梵心满意足,将蜻蜓点水似的一吻,变为唇齿交缠、难舍难分。
情意渐浓时,司烜忽觉脚踝一凉,垂眸一瞧,才发觉是巫梵在他脚踝上扣上脚镯,坠着的银铃正阵阵作响。
巫梵毫不掩饰欲丿望,摸索着满布伤痕的足踝,同他说道:“我许久以前就在想,等你伤处愈合,戴上这个一定让人移不开眼。”
司烜这才晓得,看似冷肃的巫梵,原不是一块木头桩子。比起随性的陈川,巫梵大多时候按而不发,足够冷静,也足够克制,将欲丿念藏得更深。
所以,一旦不再克制,欲丿念只会比风暴更猛烈。
巫梵将司烜按在干草堆里,引着那双长腿环住他的腰,意图昭然。银铃一阵一阵作响,也不知扣在了谁的心扉上。
不知为何,司烜面色骤变,双手抵住巫梵胸膛:“先等等——”
“你想拒绝我吗?”巫梵不容他推拒,箍住满布伤痕的双腕,再度将人压下去,“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