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二人僵持不下之时,司烜架着受伤的陈川归来。
方才阿熠那一击实在阴狠,金刚橛刺入陈川后腰,留下一个硕大血窟窿。司烜神力不济,不能为他疗伤,而梵笙的残念几次三番与巫燧正面交锋,亦是不敢再为其治愈伤处。
如此一来,他们只能寄希望于摩罗城。
“阿枞哥哥受伤了?”云乔飞奔过去,却在看见司烜时顿了顿脚步。
虽然司烜此时已用布带遮了眼,掩住异于常人的双眸,但云乔还记得,这双眼是如何的可怖。
司烜见陈川伤处仍流血不止,蹙眉道:“还不快拿药来!”
云乔一惊,忙不迭吩咐阿琥去拿最好的止血药草来:“阿枞哥哥,你没事吧?”
兴许是因失血,陈川唇色苍白,却仍强撑着摇头说道:“没事,至少会死。”
阿琥拿来伤药和纱布,为陈川止血包扎,却在解开腰带时,猛然紧锁眉宇:“这是……”
“怎么了?”司烜见其神色有异,心中有不祥预感。
陈川后腰上,血迹洇开,化作不知名的图腾。无论阿琥怎么擦拭,都似纹身一般,分毫不变。
“这是噬心咒。”阿琥曾随先代城主上过战场,无数次见过这种印记,“所以中咒的人,都会心性错乱,疯癫而死。到了最后一刻,中咒之人甚至会自相残杀。”
陈川心中一冷,旋即想到,一定是那只金刚橛上施了咒法:“有办法解除吗?”
阿琥犹豫半晌,才摇头说道:“没有……至今没有人能在这种毒咒下存活。”
自从来到这里,陈川被各种为难磋磨到麻木,竟还庆幸噬心咒不会令人当即毙命。
此刻,他非但没有歇斯底里,还平静追问:“那么,我还有几天时间?”
“等到漩涡纹成形,你就会……”阿琥心有不忍,却不得不如实以答,“曾经,摩罗城最强的战士,也只撑了十天。但这也是因人而异的,甚至有人撑不过次日。”
“也就是说,最多十天,我必须解除毒咒。”陈川却不悲观,只是苦恼地望向司烜,“时间紧迫啊。”
司烜的手搭在他的肩头,安抚一般得低声叹道:“我会帮你。”
其实,陈川并非无所畏惧,而是料定司烜会出手相救。
阿琥这才注意到有个“瞎子”,打量好一番,渐生提防之心,压低声音问陈川:“少将军两度走入银戎白塔,都是为救这个人?”
“他是我的……”陈川犹豫了一瞬,想了一会儿说辞,苦恼地将目光投向司烜。
司烜冲他一挑眉,薄唇未扬,虽蒙着双眼,但也全然一副看热闹的嘴脸。
陈川被这神情一噎,改口道:“他对我而言,至关重要。”
此言一出,阿琥这等糙汉子立时想歪了去,竟莫名体悟到一丝丝暧昧。而云乔暗自蹙眉,咬着下唇转身就走,气愤极了。
阿琥不禁仔仔细细打量起司烜来,只见其通身华服,穿的还是银戎王朝的衣衫,与地下宫殿中一众灰头土脸的人截然不同。
阿琥不禁低声问询:“少将军,此人可信吗?”
陈川知道他心眼比旁人多,点头答道:“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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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陈川回来当日,摩罗城众人整装迁徙,远离这片被烽火烧遍的故土。
迁徙的路上,满布冰雪,朝阳初升,云雾散尽,金色阳光为雪山加冕。
陈川不禁回忆起来到这里以前的日子,如果当初没有在网上看见雪山,没有抱团登山,大概现在正同一帮朋友彻夜肝网游吧?
他不禁与司烜说:“在我们那个世界,也有这么一座一模一样的雪山,叫穆尼拉雪山。”
“在这里,这座山没有名字,但被雪域上下称为‘圣山’。”司烜难得好耐性,跟他说起风土人情来,“这座雪山里,有一位名叫容晦的大神,主掌着雪域。”
陈川几度听闻这个名字,好奇问道:“也大过了你?”
司烜点头:“自然,与他比起来,我的年岁就像一个初婴孩。”
“我们那个世界,讲究天人五衰。”陈川有心调侃,望着雪山笑道,“那位容晦大神活了这么久,恐怕脸上要有百十道褶子了吧?”
司烜见他口无遮拦,故意吓他一吓,正色道:“我也不曾见过他,据说他早与雪山融为一体。”
说话之间,司烜遥遥一指雪山,压低嗓音又道:“你这样编排他,小心被听见。”
陈川刚要笑话火神也会蒙人了,谁知就在张口之际,猝然听闻轰隆隆巨响由远及近而来,如山石将崩之兆,有摧枯拉朽之势。
这动静陈川太熟悉了,记忆深处的惊恐再度袭来,他猝然高呼:“雪崩!是雪崩!”
迁徙队伍中,人群瞬间骚乱,哭喊和惊呼不绝于耳。阿琥最先反应过来,带众人往前飞奔:“快,往远处跑,都给我远离雪山!”
司烜一把拽住负伤的陈川,也飞奔向远方。如果此时神力尚在,区区雪崩根本入不了他的眼。可惜自与巫燧一战,神力耗尽,现如今,他除了不死之身,其余的与寻常人无异。
“我跟雪崩真是有缘啊。”陈川苦笑连连,紧握司烜的手,自嘲道,“难道真是因为得罪了容晦大神?”
“不,是祭品没有按时送交,惹怒了容晦。”司烜回首望向身后,发觉雪浪如波涛拍打而来,“巫燧没有追杀我们,是因为要入山谢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