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乔跌跌撞撞跑过来,飞扑进陈川怀里,瑟瑟发抖:“他们带走了所有的孩子!”
陈川本以为,巫燧等人此行目的只是为捉走司烜,谁知竟还另有用意:“你是说,巫燧他们带走了地下宫殿中的孩童?”
云乔点头:“若不是阿琥竭力保护,我也要被捉走的。”
阿琥是少城主的护卫,与陈川同龄,此刻正捂着伤处守在一旁:“巫燧带着他的两名祭司,在地下宫殿大开杀戒,带走了所有约莫十岁的孩童。”
陈川思及自身经历,隐约猜到什么,不由心惊胆战:“难道是祭祀?”
“是。”阿琥说话时,握紧了佩剑,因为他的妹妹也在其中,“银戎王朝素有以活人生祭神明的惯例,这回带走孩童,怕也是为此事。”
云乔亦是愤恨不已,怒问道:“同样是人,他们为什么这么残忍?难道在虚无缥缈的神明跟前,我们的性命就如同草芥?”
摩罗城不信奉神明,民众也不知这世上当真有神。陈川虽认得火神司烜,但无心与他们解释,当务之急,自然是救人。
经得阿琥安抚,云乔勉强镇静下来,这才注意到陈川手握一把环首金刀,旋即惊呼出声:“阿枞哥哥,你自何处得来这把长刀?”
“你认得它?”陈川只想着,云乔乃是摩罗城少城主,理应认得此物。
“我也不曾见亲眼过,不过听父亲说过,先祖曾有一把环首金刀名曰‘摩罗’,刀首圆环之内铸有云纹,相传能斩鬼弑神。”
“此刀是我在一处墓室里寻到的,而那处墓室正巧与地下宫殿相通。”陈川沉吟道,“兴许墓主人就是你的先祖。”
“摩罗金刀乃是摩罗城圣物,只有城主才知晓藏在何处。”阿琥见陈川寻到了金刀,蓦然叹息,“只可惜城主走得早,尚未及将圣物传给少城主,便已遭巫燧毒手。”
陈川知道这把刀的妙处,两次救他于危难之中,只好先同云乔借用:“说起来,这柄长刀也是你的东西,本该物归原主,但我要去银戎城救人,只有先行借用了。”
谁知云乔大方得很,立时应道:“阿枞哥哥也是父亲的孩子,自然也能拥有此物。”
阿琥一惊,飞速瞥陈川一眼,忙劝道:“少城主三思啊。”
云乔心意已决,并不理睬阿琥,与陈川说道:“阿枞哥哥,你若用着顺手,拿去便是。”
“多谢。”这把刀两度救陈川于水火,想来也是缘分使然,能收为己用再好不过。
陈川听闻云乔所言,自是求之不得,有了这把摩罗金刀,才有胆量闯一闯银戎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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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戎城坐落于雪山深处,四周皆为冰雪所困,城池之内亦终年寒冬。如此一来,火种便弥足珍贵起来。
约莫数百年前,此地并无银戎城,不过是一群聚族而居的蛮人。他们不会取火,无法耕作,只有每日朝雪山长叩,以求捕获猎物,朝雷电长拜,以求火种。
因而,银戎城子民既信奉雪山之神,也供奉火神。
直至一位名曰崇炎的祭司出现,能与火神求得火种,故而得封“巫燧”,正应上古燧人氏之名。
巫燧一手创立银戎王朝,至今也有百余年,却不老不死,容颜常驻。因此,银戎城子民皆奉其为行走在人间的真神。
陈川一路听阿琥介绍银戎王朝,一路快马加鞭,赶往雪山深处。
夜幕已经降临,雪山绵延千万里,在月光下泛起泠泠冷意。
三天以前,他就是在这座雪山上遭遇雪崩,坠入冰川地狱,尔后不得不投身一场荒谬的游戏。
陈川和阿琥等人换上银戎兵卒的衣衫,借着夜色掩映,走入银戎城内。
今日的银戎城灯火通明,甚至走在路上,两道旁每隔三五步,就有一堆篝火。在这片雪域,火种最为珍贵,银戎城子民如此奢靡,令阿琥大为恼火。
陈川也发觉气氛不同寻常,自打走进城门,一路灯火通明,每家每户窗扉前都挂着血红灵幡,乍一看喜庆得好似迎亲。然而,这一路走来,不见一个人影,唯有灵幡在风中猎猎作响,宛如一座死城。
夜风呼啸而过,如幽灵嘶嚎,引得自摩罗城赶来的众人不由自主地打寒战。
陈川握紧摩罗金刀,与阿琥道:“我们再深入看看,巫燧捉了孩子们,一定是摆下祭坛祭祀去了。”
“好。”阿琥也是这般作想,当即领麾下几人随陈川往银戎城深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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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戎城内,有一座百尺高塔,通体纯白,与雪山相映,可俯瞰银戎城内外百里,是巫燧大祭司神邸。
今夜,信众集聚白塔下,俯身叩拜,长跪于门前。
巫燧大祭司却未现身,只有左右两位祭司主持庆典。依照银戎历,今日乃是雪山容晦大神的诞辰,宜祭祀。
自摩罗城地下宫殿抓回来的孩子被推搡着离去,由女祭司阿烨押送,去往雪山祭坛。信众一路念唱起不知名的经文,或是击鼓,或是吹笛,为夜色平添三分诡秘。
十岁左右的孩子哪见过这样的阵仗,又惊又俱,一个个哭哑了嗓子,好不凄惨。但那些狂热的信徒并无一人察觉不妥,载歌载舞地追随着女祭司,一路走出后城门,去向雪山深处。
阿琥躲在暗处,看见才刚满十岁的妹妹也在其中,万分揪心,当即要上前夺人。陈川按住他臂膀,不住摇头:“不要冲动,你带人潜入祭祀队伍里,等走出银戎城,再想办法救走孩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