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他对系统的了解,事情前期越顺利,后期反转就越大。
司烜却一无所知,兀自斩断一对鹿角。麋鹿受惊,低声呜咽,似在哀求。司烜轻抚麋鹿额头,掌心骤现微光。等到光芒散尽,麋鹿腿上不再流血,捕兽夹留下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陈川万万没想到,喜怒无常的邪神也有良善之心,倚在树干上不动声色地瞧着。
司烜掌心可凭空引火,金色火焰引燃麋鹿角,迸溅开一片花火。
陈川本看得出神,却猝然听闻身后传来一声惊呼。
这里还有别人!
不待司烜发话,陈川已经先一步循声找人,终归在低矮灌木丛中,看见一片衣角。
“出来!”陈川一把揪住不速之客,薅野草似的将人拽出来,却又在看清面容时愣住,“云乔,怎么会是你?”
少年委屈地望着他,嗫嚅道:“刚才我看见你们走出地下宫殿,心里头好奇,所以就……”
少年话未说完,猛然看见司烜朝他们走来,就如惊弓之鸟一般瑟瑟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此刻,司烜并没有遮掩异于常人的双眼,正一瞬不瞬地俯视着云乔,颇有些苦恼地说:“被发现了,怎么办呢?”
“住手!”陈川看见,司烜掌心火焰重燃,许是因神力又恢复些许,竟比从前更为炙热。
司烜望向陈川,火光映在他苍白的脸上,诡谲如艳鬼:“怎么,你想忤逆我?”
“不是。”陈川将少年护在身后,拒绝听从司烜的命令,“你连麋鹿都不舍得杀,又何必伤害一个孩子?”
司烜又看向云乔,流露些许讥讽的意味:“因为,人无法保守秘密。”
陈川指了指胸膛,衣襟下面,还有司烜烙下的火焰印记:“我也是人。”
“你和他们不一样。” 司烜意味深长地说着,“但既然你坚持,我也乐于给他一个机会。”
随着司烜掌心火焰熄灭,陈川终于松了一口气,转而与云乔说:“你能守住这个秘密吧?”
少年点点头,竭力忍住哭腔,回答道:“我一定不会说出去。”
对此,司烜只是笑而不语——等到陈川在这里待得再久一些,多吃些苦头,就会明白今日的举动有多可笑。
陈川抚了抚少年长发,安抚道:“回去吧,永远不要将今日所见所闻告诉别人。”
少年扯着陈川衣袖,怯怯问道:“阿枞哥哥,你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
当然不一样了,他的阿枞哥哥早就死于战场,如今这具身体里,寄居着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灵魂。
话虽如此,但陈川还想继续借用云杉的身份,少不得糊弄过去:“我失忆了,当然会和从前不一样。”
云乔觉得此话有理,点点头,又说道:“听父亲说,当年就是在这片云杉林里捡到你,所以才会给你取名‘云杉’。”
“只可惜,你都不记得了。”说罢,少年又失落起来,垂下眼帘叹息。
陈川不会哄孩子,转而望向司烜。司烜依旧风轻云淡,摊开手表示爱莫能助。
陈川不禁怀疑,这个支线的难点难道是哄孩子?就目前看来,云杉林里的麋鹿跟傻狍子似的,横冲直撞就掉进了陷阱。司烜得到鹿角,神力也有所恢复,可是系统并没有任何表示,说好的大额度经验值奖励奖励呢?
正在陈川无语问苍天的时候,不知脚下踩到什么机括,一阵轰隆作响,好似山崩地裂。被雪崩活埋的阴霾再度笼罩在心间,但此刻并不在雪山上,陈川茫然四顾,脚下忽然踩空,落进漆黑的洞窟里。
果然,难度说来就来,谁也无法预料系统什么时候开始抽疯。
“阿枞哥哥!”
脚下土地猝然裂开,化作一条鸿沟,云乔本想跳下去,又因畏惧于黑暗而止步。
司烜根本不拿正眼看云乔,追随着陈川,一跃而下,并无一丝半点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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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陈川选择进入支线赚经验,主线剧情随即发生变动。
在陈川与司烜走出地下宫殿,去往南面云杉林做任务时,巫燧也寻着司烜踪迹,踏入摩罗城中。
银戎王朝政教合一,巫燧一手把持政丿权,一手紧握神权,在族人眼中,是长生于人间的神明。但摩罗城民众并不认得深居简出的银戎大祭司,如今人已踏入城内,都不知危机将至。
巫燧只带了麾下男女两名祭祀跟随左右,踏过满地焦土,行走在残破城池中。这三人通身华服,与狼藉不堪的摩罗城格格不入。
有个胆大的刚从避难之处走上来,恰巧遇到巫燧等人,见其身着银戎服饰,又只有三人,顿起杀心。
凶器破风而去,直刺向领头人。巫燧未转身,男祭祀随巫燧前行,皆不将刺客放在眼中。唯有女祭司启唇冷笑,自腰间展开银寒长鞭,勾住此人脖颈,猛然拽至身前。
“阿烨,慢着。”巫燧驻足,与女祭司道,“留他问话。”
“是。”女子本想就此绞下他的头颅,但大祭司叫停,她自不能抗命,“我问你,摩罗城战后,可曾来过外人?”
那长鞭由精铁铸造,此刻蜈蚣似的寸寸展开利刃,割入刺客脖颈。可怜此人吓得肝胆俱裂,不敢稍动,只说道:“有……有两人。”
阿烨追问:“可有一个眼睛与常人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