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蔽的山洞在他们冲进去之后便合上了洞口,从外部看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一众道士赶到之时,他们已经消失在了山上。
“障眼法,”陆枕书飞到师弟们前面,指着面前那座山,颤着声音喊道,“既用了法术就一定会留下痕迹,天黑之前将这座山翻过来也要找到他们!”
众师弟迭声应道:“是!”
“你不该用那种眼神看我。”庄潮将她放下后,变回了人型,快步走到里面的枯草下翻出一床厚被子,轻轻盖在了她身上,“说好的,等你上山之后我们互不干涉。”
“我们相识……几千年,你还想和我互不干涉?”女孩儿扯着嘴角笑了笑,“反正你已经救了我了。”
“叫我来这里做什么?”庄潮说,“躲起来不是办法,迟早会被他们找到的。”
“找到就找到吧,逃又能逃到哪儿去呢,”女孩儿眯着眼睛笑了笑,嘴角还没提起来多少就猛地咳嗽起来,咳出来的血顺着嘴角流下来,她深吸一口气,将头靠在身后的墙上,“更何况我已经……我想待在这儿。”
庄潮盘腿坐在了她身边,耷拉着眼皮不答话了。
他当着陆枕书的面劫走了她,现如今是不可能回师门了。
陆枕书估计讨厌死他了,那么正儿八经又爱讲道理的人,怎么可能受得了别人的背叛。
他已经回不去了。
“九韶,”庄潮看着她,一字一顿道,“仙君死后,你后悔过么?”
九韶放在被子下的手猛地一抽,她别过脸去,像是哭了,再转过头来时眼眶却是干的,眼底的悲伤分明都要满溢出来了,却还是倔强地说,“他没死。”
她这么说,庄潮也不再搭理她了,又去拿了床被子出来,抖平放在地上,把九韶抱起来放在上面,又伸手摸了摸她被血打湿后带着一股腥味儿的头发。
“前些日子,我好不容易用陆桓意的血将他的一魂一魄固定下来,他也睁开了眼睛,你怎么好意思和我说他死了?”九韶不肯躺下,她瞪着庄潮,浑身都在发抖,“再用鸣蛇的鳞片解开冰棺的封印,他一定能像以前那样……”
庄潮还是没有搭理她,想了想,干脆连人带被子,一块儿抱起,往洞穴里面走去。
越往里走,寒冷越是侵袭到了全身,最深处却只放着一副冰棺,里面躺着的男人一身白衣,袖口绣着几朵漂亮的樱花,仿佛只是沉睡了过去一般,嘴角甚至往上勾着,像是陷入了美丽的梦。
庄潮放下九韶后坐在冰棺旁,用指尖轻轻敲了敲棺盖,撑着一边脸,不说话了。
陆枕书他们估计还要一段时间才能破解这里的结界,一旦结界被破除,他和九韶连逃跑的机会都不会有。
他不会再放跑他们第二次。
其实他大可不必带着九韶冲进这里,可身后跟着那么多道士,他又能不眠不休地跑到哪去?
更何况九韶自己想要来这儿。
身侧一阵窸窣声,庄潮没有回头,还是撑着脸,淡淡地说:“你留他尸体在此处,又用阴血稳住他一魂一魄不让他解脱,也不知道是在折磨谁。”
“最后一次,”九韶坐到他旁边,语气很轻,似乎抬起眼皮都累极了,“再帮我最后一次。”
“九韶。”庄潮压低声音喊了一句。
“我用了禁术,活不了多久了,”九韶轻声道,“临死前,我就想看他再对我笑一次。”
“你……”庄潮看着她,下一句话还没说出口,整个山洞便颤抖了起来,一股不安感涌上心头,庄潮变回两米多高的腓腓护在九韶身前,呲牙警惕地看着四周。
“你确定在这儿么?”陆桓意蹲在树上抱着树干,看尹烛用尾巴一下又一下地抽打着地面,“这儿怎么看都不像能藏人的样子。”
“在这儿。”尹烛抽空冲着他点了点头,“我闻到味道了。”
“蛇尾巴,狗鼻子,还长翅膀,”陆桓意给他鼓了鼓掌,“大妖就是不一样哈。”
尹烛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尾巴又是一个用力甩在地上,竟然真将地面砸出一条缝隙来,陆桓意松开树干往下跳——他没想到尹烛真能直接把这里的障眼法砸开。
“沿着这个缝隙往四周找,”陆枕书只往这边扫了一眼,“不可随意挖掘动了山脉,障眼法法术阵眼应该就在附近。”
师弟们领了命,纷纷往四周找去。
陆桓意就蹲在缝隙旁,紧紧地看着陆枕书,良久没有开口说话。
“我刚才就在想,”尹烛穿好裤子后蹲在陆桓意身边,用肩膀撞了他一下,“庄潮是不是一开始就想着要靠近我们,跟着我们上山的。”
“啊。”陆桓意回过神,看着尹烛。
“他是被女孩儿一伙的黑袍道士封印在那边我们才会救他的,”尹烛说,“他是不是一开始就盘算好了?”
“是……吧?”陆桓意应得有点儿犹豫。
毕竟他们谁也没有从一开始就怀疑过庄潮。
毕竟那个时候的庄潮伤得太重了,没有人会料想到庄潮会把苦肉计使到这个份儿上。
“师兄!”不远处有人喊了一声,“找到阵眼了!”
陆枕书身形一顿,陆桓意看见他深吸了一口气,再吐出来时嘴唇都有些颤抖。
“拿上剑,”陆枕书一边快步往那边走,一边咬牙吩咐道,“活捉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