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桓意怔了下,没应上话。
“修道界的几位长老聚在一起也未能将锁妖塔的封印完全修复,那封印是一名仙君留下的,哪有那么容易被我们这群修道者修复。只能长久地供应灵力,用自己的修为强行镇压看守。”师父说,“你可知锁妖塔下镇压的是什么?”
“……妖怪呗,”陆桓意隐隐有了不安的感觉,“还能是什么。”
“是鸣蛇的魂魄。”师父深深地看了陆桓意一眼,“你去藏看过,应该知道,鸣蛇这玩意儿早就被天帝责罚,压在昆仑雪山下,死后不得投胎转世,魂魄灰飞烟灭。”
陆桓意来不及细想师父是什么时候知道他去过藏的,连连点头道:“然后呢?”
他生怕师父下一句话是他要找鸣蛇并非是修道界要找,而是天上那群神仙知晓了这世间还有一条鸣蛇,要将他杀之而后快。
而事实却不如陆桓意的大胆猜测。
当年大战结束,数万条鸣蛇被压制在雪山之下,狰狞的脸和惨叫响彻云霄,整整三日,大地之内都是他们的惨叫声。
四方神君受命下界管理,将惨叫的鸣蛇一条一条压死或是压残,其中身为白虎的监兵神君极为残忍,直将他们的四翼剥下,鳞片拔掉,叫剩下的鸣蛇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直到被冰雪封盖住。
却无人注意到一旁有一抹白色的身影,借着冰雪的掩盖偷走了一颗出生不久的蛋。
那颗蛋便是尹烛。
那人带着尹烛躲藏在人界与妖界分界处的雪原之中,一是雪原能埋藏尹烛身上的火性,二是此处不易被察觉,本身就是个极好的去处。
一躲便是几百年。
几百年后,忽的出现一位神君,愿为鸣蛇一族受罚,求天帝开一面,放过那些被压在山地还未死去的鸣蛇。
二人不知说了什么,天帝竟然答应了神君,让鸣蛇一族重返妖界,但每一次只能回来一只,且寿命只有三十年,三十年过后鸣蛇逝世,再有新的鸣蛇从雪山地被放出,直到鸣蛇全部被放完。
而那位神君则被剔了神骨,投了凡胎,历经百次轮回才可重新得到成仙。
那位神君为何要救鸣蛇一族已无人知晓,但那些个被放回来的鸣蛇却不安只有三十年的寿命,死后不肯去投胎,徘徊于世,便被四方神君之一,身为白虎的监兵神君压制在锁妖塔内,过了许久,锁妖塔的封印才有所松动。
封印一松动,那些个被压制了千万年的魂魄便忍不住心中的怨恨,他们自然是知道自己族内还有一条鸣蛇存活于世,便用自己魂魄中最后的力量去呼唤他,以至于尹烛回到这里,离锁妖塔近了些后,日日都能听见他族人的声音。
“那我带他走,”陆桓意听到这里,想也没想地说了一句,“我立刻就带他下山。”
“没用的,他已经听到过了,你带他到任何一个地方,他的骨和血都能被鸣蛇的冤魂呼唤,”师父抬眼扫了眼表情显然紧张起来的陆桓意,“倒不如将他留在这里,若是他再失了心,我们还能压制得住他,否则放他去了锁妖塔那边,便没人能将他唤醒了。”
压制得住吗?
师父说压制得住,那就是压制得住的。
但陆桓意却不太安心。
怪就怪在非要带着尹烛一块儿上山。
不带他上山屁事儿没有,现在他们俩铁定还窝在沙发里笑呵呵地说着话,或者已经睡得天昏地暗不省人事邻居以为他俩暴毙床头了。
“所以修道界找鸣蛇……”
“只是为了不让他靠近锁妖塔而已,”师父叹了口气,“天界那些事儿我们才不参与,只要尹烛不去毁了锁妖塔放出那些东西为祸苍生,谁管你们俩中途离席还是整宿不归。”
陆桓意哦了一声,又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师父在说什么。
师父的话题跳跃度太大了,刚说完这么沉重的鸣蛇灭族一事,下一秒就能以一副我都知道了劝你坦白从宽的态度说起中途离席的事儿。
他搓了搓手,把掌心搓热了,才贴在脸上,小声道:“那没事儿了……我就是特别放心不下,来问问你们到底找他干什么,不干什么我就……走了,回去了啊。”
“去吧,”师父撑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快去。”
陆桓意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小房间的门被猛地推开,尹烛带着一脸倦意,眼睛都还是半眯着的,站在门口,小声嘟囔道:“怎么我一睡着你就乱跑。”
“……晚饭吃多了遛弯消消食,”陆桓意看着他,“你怎么醒了?”
“你不在就醒了。”尹烛打了个呵欠,平移到陆桓意身边,没骨头似的靠着他,“要回去了吗?”
“啊。”陆桓意觉得有点儿尴尬。
就像是被亲爹抓到兜里有个套那么尴尬,而此时那位亲爹正撑着脸,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走了,”陆桓意使劲儿推了尹烛一把,“快走。”
“嗯。”尹烛应了一声,冲着师父点点头,拉着陆桓意走了。
外面的人和妖依旧凑在一块儿笑笑闹闹,两个人从侧面人少的路走出去,自然没看见小房间里,师父皱起的眉,一直捻着的衣摆终于放下,他长舒一口气,反手点住身上几个穴位,合上眼,凝心聚气开始调动起自己的真气护住筋脉。
风雪愈发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