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住在河边口,有爸爸,有妈妈,还有我,坏人来了,坏人来了,爸爸没了命,妈妈张开腿,孩子在哪呢——”
唱到一半,男人用阴森可怖的语气缓缓道:“孩子在锅里啊。”
……
小盐巴猛地从床上惊起。
天已经蒙蒙亮了,一缕晨光透光窗帘照射在被褥上,带来一股奇异的安心。
是梦啊……小盐巴松了口气,把脑袋重新埋进了枕头里。
但这种安心只持续了短短几分钟,之后的一个小时,他怎么也睡不着了,心中的不知名的感觉依然萦绕着他,并没有因为做梦而消散。
小盐巴掀开被子,套了件睡衣,赤着脚想去隔壁瞧瞧,正在穿鞋呢,又犹豫了一下,调转回头去敲潘十二卧室的门。
没得到潘十二的回应,倒是顾清岚从卧室里飘了出来。
“他很累,还在睡觉。”
“噢——”小盐巴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那我自己去看看吧。”
“等等。”顾清岚迟疑地叮嘱道:“小心点,别走太远。”
“怎么你也这么说呀……我又不是小孩子。”小盐巴烦恼地挠了挠脑袋。
顾清岚耸了耸肩,他跟眼前看似瘦弱矮小的男孩并不熟悉,只是潘十二特别紧张罢了,据说自己能安全从清玉雪山回来,有一半是他的功劳。
如今时过境迁,他不仅不是手握大权的沪州总督,还是心存执念无法投胎的孤魂野鬼,说心里落差不大是假的,只是每次看着潘十二小心翼翼面对他的模样,一种满足感由内而外慢慢溢出。
过去的记忆,好像正在慢慢恢复。
小盐巴在402室徘徊半晌,想不出敲门的理由,只好傻站着,但他过于想知道昨晚的梦境究竟是不是真实的了,便迟迟不肯离去,直到有脚步声从楼道口传来。
一家三口中的母亲和儿子,正说说笑笑地往上走,和小盐巴面对面,碰了个正着。
“有事吗?”女人见他站在门外,疑惑地问道。
小孩又在吃包子了,狼吞虎咽,跟饿死鬼投胎似的。
“爸爸做的包子真好吃!”
女人摸了摸他的脑袋,道:“乖,想吃的话,晚上让爸爸再带点给你。”
“嗯!”说话间,小孩三下五除二,就把手里的包子咽下了肚子。
原来男人叫方刚,女人叫张敏,来大城市打工的,据说开了一家包子铺,离这不远。
小盐巴好奇地问:“包子铺开在哪里呀?”
张敏温和道:“就在谷海街对面,我家男人天天在那里开,有空来呀。”
“谷海街?”小盐巴听着有些纳闷。
“对,谷海街。”张敏喃喃着,似乎在重复:“我家的包子可好吃了。”
“噢……”小盐巴应道:“我有时间就去。”
寒暄几句,张敏便拿钥匙,一边开门一边叮嘱儿子:“以后不要乱跟陌生人搭讪,知道吗?”
开始小盐巴以为女人是在说自己,后来才发现,其实并不是。
身后传来男孩委屈的声音,他在大声抗议:“他是坏人,污蔑我们骗钱不还,我爸爸才不会欠别人的东西呢!”
张敏唬着脸,严肃道:“爸爸当然不是这种人,但你没听到他说吗?几年前是同事,后来一起喝酒聚餐,理财产品的高额回报,爸爸从没上过班,哪来的同事?再说了,我们家对理财产品一窍不通,所以啊……那个人一定把地址搞错了,才找上了我们。”
男孩被母亲这么一分析,觉得有道理,恍然大悟道:“他描述的情况,跟房东哥哥不一样,跟我们也不一样,有可能是以前租房的——”
“真聪明。”张敏笑了,道:“402就我们一家三口住,哪里来的骗子?是他搞错了。”
果然是七八岁的孩童,天真烂漫,思维跟着母亲转,相通以后,很快把这件事抛掷脑后。
小盐巴欲离开的步伐顿住了。
——奇怪,太奇怪了。
女人刚刚说,402就住着一家三口。
小盐巴觉得这句话有点耳熟,昨天那个从402室,提着腐烂碎肉的男人,匆匆下楼时,也说过类似的话,住在402的只有他一个人,哪来什么一家三口——
他呆呆杵在门口,有些困惑了,到底谁说的才是真话呢?
回到家,潘十二已经起床了,用谴责的目光瞪着他:“你怎么又出去了?嗯嗯嗯?昨天的约法三章呢?”
小盐巴道:“我就去了对面。”
潘十二指着他的脸颊,气急败坏道:“对面最危险了!你看看你,印堂发黑,脸色灰败,肯定又撞鬼了,还撞得不轻,现在我要二十四小时盯着你,以免发生什么状况!”
小盐巴眨了眨眼睛,提议道:“要不,我们一起去看看吧,万一真的是恶鬼作祟呢?”
潘十二托着腮,愁眉苦脸地说:“你以为我是白盼啊,碰到奇门诡事一眼就能看个明白,这种还是能避就避的好……我倒是没什么问题,你要是身体出了状况,我哭都来不及……”
小盐巴垂着脑袋嘟囔道:“我也没这么弱呀……”
潘十二叹气:“你那隔壁,之前不是已经死过人了,还是不得善终的,本就怨气颇大,容易招恶鬼,这几天看到的,究竟是不是活人还不好说,我告诉你,恶鬼的前世也不都是好人被恶人杀了,才横生的怨念难以离世,有可能本生就是作恶多端的人,遭到反击这才枉死,你说他会想死吗?自然对杀了他的人怨气冲天,不肯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