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华帝君惊奇地将他上下左右瞧了个通透,半晌,才瞪大了一双漂亮的丹凤眼,道:“你居然是个泥瓦匠?”
“……除了修葺房舍,后辈还擅于武艺,愿求为帝君随侍。”朱雀板着脸,一本正经地道。
俊脸含霜雪,冷漠的很。
只是一双耳朵尖子却红了个通彻。而且表情微妙,微有些丧。
凤华帝君惊奇到了极致,围着他转了半天,最后也不知怎么想的,眸光一转。“好!且留下你一试。”
那一日,三十三天的凤华帝君不过玩笑般地点了个头。
却叫第三重天失去了他们的帝君,万千子民失去了他们的王族,只能站在三重天仙宫外茫然无助地四顾。
朱雀弃了三重天的帝君身份,从此甘为凤华帝君的贴身随侍。这件事一度惊动了三十三天,自三十三天至第一重天,消息一层层传递下去,被誉为那一年天界最大的奇怪事。
起初众仙家都以为这头朱雀估计是一时心血来潮,难得见到另外一位鸟族,还是个洪荒上神血脉,故意跑来套亲近的。待年岁久了,这朱雀也就兴致散了,自动回第三重天继续做他的仙帝。
孰料一年年过去,朱雀这厮在三十三天待的稳如磐石,丝毫不见兴尽的苗头。
众仙家觉得蹊跷,又深觉不妥,便去找那位凤华帝君商量,道,帝君,这头朱雀好歹也是位仙帝,是三重天的主子,如今跟在您老人家身后没脸没皮地厮混,三重天可不就乱了套?!
凤华帝君正在撩开碧玉茶杯盖,闻言放下茶盏,自缭绕茶香中抬起绝色眉眼,不悦道:众仙家,这厮却不是吾请来的。再说他在此处待的甚好,做活也勤快,吾为何要赶他走?
众仙家苦口婆心,继续劝:帝君啊,你们同为帝君,彼此身份相当,您就不想想,为何他要放下身段,来你宫中做一名小小随侍?
唔?凤华帝君挑眉,倒似突然对这个话题来了兴致,捉着袖子兴致勃勃地追问道,对啊,为何呢?
为了逗弄你啊!
众仙家扼腕。
凤华帝君却又不感兴趣了,懒懒地剔了剔指甲盖上沾染的娑婆沙华花瓣,淡淡地道,吾虽然年貌只有十三岁,但活过的岁月可比汝等蹲在星海故乡中的都要久远。若想骗吾,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是是是!
众仙家瞧着这位心高气傲少年郎模样的凤凰好似不高兴了,顿时就高兴了。纷纷抓紧时机进谗言。
纷纷道:可是那朱雀为了您滞留三十三天,倘若乱了时序,届时那罪过可不就加在您头上了?
凤华帝君仰头,仿若瞧见了偌大一顶黑帽子压着他飞过来。那帽子上头还飘着一个极大的大字,赫然写着【冤】。
啪叽!
扣在他脑袋上,又大,又冤,简称为冤大头。
凤华帝君抿了抿唇,突然觉得有些渴。
他吞了口茶。
眼皮撩动。
心里道,是啊,为何呢?那头朱雀为何无缘无故弃下帝君位不要,赖在他身边做个不声不响的闷葫芦护卫?
天晓得,这天界内有多么安稳!当时当日,别说魔界来犯了,就连下界都安分的很,地府刚刚诞生,整日抓不到落网的小猫阿狗,地狱空荡荡,天下间海晏河清。——所以究竟是谁敢那么不长眼,跑来刺杀他凤凰老人家?
怎么瞧,怎么都觉着朱雀那厮当初于凤宫外自荐的那句话不可信,不靠谱,异常不靠谱!
于是凤华帝君在连续吞下三大口热茶后,心中那颗扑通扑通乱跳的五色琉璃心终于略定了定,用那把袅袅如同百花开众鸟啼的好嗓子,淡然地道:吾宫中侍卫众多,多一个,少一个,原并没甚区别。只是那三重天却不可一日无帝,汝等劝的是……
他抬起眼皮,觑着众仙家欣喜若狂的脸色,又继续笑吟吟道:只是汝等这些有道理的话不该拿来劝我,汝等真正应该劝的人,是那头朱雀才是!
众仙家刚要喜笑颜开的脸,顿时一僵。
又听凤华帝君继续道,尔等放心,只要那朱雀肯回去,吾必定设宴欢送,届时还得请各位仙家替吾解决了这道难题!
众仙家呆呆地望着他。
凤华帝君笑得璀然,放下喝尽了的茶盏,起身离座。面朝着一众仙君,边往外倒退着走,边摇头晃脑笑嘻嘻地道:只是吾宫中那叫他砸碎了的珠玉帘子、琉璃盏、花瓶等贵重物什,就得劳烦众仙家一道将账结清了,凑齐后派仙童送入吾凤宫中,多谢多谢!
言罢,竟还拱了拱手。
广袖如行云流水,动作潇洒至极。
众仙家齐齐眉头一跳,随即果然,耳边传来轰隆啪嗒哐当一堆东西砸碎在地的声音。众仙家赶紧抬头四顾,就见迎面一道雪白刀锋斩了下来。
轰隆一声。
摆在他们面前的桌案都叫长刀当中砍成两段。
幸好他们跳起来的够快!
刀锋带动杀气,一刀砍断桌案后,那杀气才四散弥漫开。杀气所经之处,椅子茶具尽皆碎成粉尘。
众仙家叫苦不迭。
撩起眼皮看去,果然便见朱雀那厮双手握住长刀,上半身前倾,正目光凶狠地瞪着他们。那眼神,似乎要将他们吞吃入腹中。
苦呵!
都说这下界中的黄连苦,可是此刻这三十三天中众仙家的心里头,比那黄连子还要苦上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