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南广和一头雾水,小心翼翼试探道:“所以国师大人?”
“救不活!”萧行之没好气道,随即又捧着那个透明的碧清色元婴,怒气满脸。“但是可以让他不至于灰飞烟灭!”
“他不会死。”鹿角小人儿再次好心解释了一句。
见南广和愈发茫然,鹿角小人儿临走前又温柔看了南广和一眼,笑了笑。“我们会送他入轮回。凤君你好!”
“凤君再见!”萧行之简洁补了一句,随即拉起鹿角小人儿的手,两人再次相携而去。
与来时一般,撕开空气中一个拳头大的漩涡,气波荡开,两个小人儿抬脚迈入虚空。“噢,对了凤君,”萧行之临走回头道:“你家最近会有许多不幸的事情发生,你节哀顺变!”
说完,两人带着太丙道人的元婴,遁入那个漩涡中,片刻即消失不见。
只剩下南广和,于一室昏暗的幽光中,对着太丙道人渐渐凉却的尸身茫然无助。泪水挂在脸颊,渐渐地,也凉却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萧行之与他家媳妇儿穿的是破洞牛仔裤+收腰小T恤,两人刚从2050年的小鹿窝里赶来。来之前正在做饭,所以有此般出场对话。这两人在本文中是酱油党,两人故事见《人至贱则无敌》。
【废话一两句】第一卷 开始收尾,开虐(傻作者蒙头哭,不算虐吧?太丙好歹投胎去了,呜呜呜,顶锅盖跑)
第52章 后薨
昭阳六年夏, 大隋国师太丙道人病逝。
太丙道人的葬礼举行的静悄悄。只有崖涘一人携太丙尸身回了九嶷山一趟,将其葬在后山,草草立了一块碑石。由于九嶷山山门中从未有人在尘世中亡故, 崖涘颇费了一番踌躇, 才从山下薛家镇的山民处得知需立碑挂幡。
叶慕辰自那夜于密室内得到了一连串皇室秘辛后, 镇日忙的脚不点地,奔走于各处诸侯府在西京私设的店铺内通传消息。各路诸侯府留在西京的家将们再辗转将消息秘密传下去。人潮汹涌的西京城里, 一瞬间暗流涌动。
南广和则困锁于宫中,隋帝扔给他一摞折子,以及历任大隋帝君传下来的本子, 让他好生演习帝王术。竟是不再让他走出韶华宫一步。所有相关消息往来, 都于那条长生殿通往韶华宫地下的密道进行。
大隋朝上至帝君皇储,下至边陲诸侯府,仿若在编织一张庞大而细密的网。每个人行走于其间, 各行其是, 有条不紊。从外表看起来却一切静悄悄。
七天后,崖涘匆匆从仙阁诸人安扎的使馆赶回皇宫, 带着一身伤势, 继任大隋朝国师。风凌到底还是气着那天打算教训大隋那位长公主时, 叫崖涘当场拦住了,故意给了崖涘一记风刀,且不许他运气抵挡。
继任大隋朝国师那天, 崖涘穿着格外隆重, 头戴白玉镶嵌九朵金莲的法冠,身披一袭色泽浓烈的长长的及地的紫色法衣。左手执一柄二尺一寸长的心字形犀柄麈尾拂尘, 长毫雪白,质如轻云色如银。缓缓地, 沿着九十九级宽大的汉白玉石阶迤逦而行。
那袭浓烈的紫,仿若从浓郁的夜色里走出。法衣从右边肩头斜斜延伸至左侧腰间,用银色丝线绣了北斗七星。
无人知晓,那袭紫衣下白玉般的身体伤痕累累,遍布风刃割裂的伤口。许多地方还流着赤红色血肉,一丝一缕地挂下来,深可见骨。
那天南广和坐在韶华宫朱红色宫墙的墙头,双腿垂下,目光遥遥地注视着他幼年的师父、如今九嶷山山门硕果仅存的道人,一步步登顶。直到那袭浓烈紫衣遥遥步入金殿,再也看不见了,他才惘然地笑了一声。
世事如护城河下流水涓滴逝去,奔流入不可知的远方。又如枝头繁花,婆娑盛开了一整个春季与漫长的仿佛再也渡不过去的夏季,然后在凋零时,却又那样决绝地宛然跳下枝头,毫不留恋。
风声带走了一切年少时光。也带走了南广和仅存的一丝眷恋与逃出生天的侥幸。
那一年,大隋朝“韶华长公主”南广和十一岁,镇国将军叶慕辰十六岁。国师大人崖涘二十一岁。
昭阳六年的夏末,在南广和殿下的印象中格外的流年不利。继老国师仙游后不久,同一个月内大隋朝皇贵妃亦相继薨逝。
他没有亲眼见到母妃的死亡。当时有许多人拽住了他,他眼前只看见无数双走动的腿,有穿着官袍的,也有束在黑色紧身衣内的。嘈嘈切切的低语声像虫鸣一样,又像一条淅淅沥沥的由言语汇聚而成的小溪流,逐渐越汇约密集,轰然在耳边炸响,最终汇聚成为一个统一而惊惶的呼声——皇贵妃薨了!贵妃薨了!
南广和发了疯似的奔出韶华宫,迤逦重门,于他而言竟像是一条条走不完的回廊,下不完的玉石台阶,漫长的、似乎再也走不出的一重又一重的噩梦。
他直奔到贵妃所居住的芳华殿外,殿门打开,数十个宫娥仓惶地手里端着铜盆鱼贯而出。盆内皆是鲜血。丝丝缕缕地飘荡于水面,望之触目惊心。
殿内白色帘子静悄悄垂下,仿佛隔绝了另一个世界。南广和驻足,陡然间有了近乡情怯的恐惧,踟蹰不敢上前。腿一软,跌坐在帘外,身体匍匐,挂了一头一脸的热泪。
一只白的发青的大手倏然扯开帘子。
父皇那张同样白的发青的脸从帘子后转出来。他长长呼吸了几口气,眉梢高吊,气色十分难看。额头密密的都是黄豆大小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