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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广和冷冷嗤了一声,漠然道:“这便是你逼着父皇,求娶孤的目的?”他肩头一片温热,似被骤雨打湿。
    那个不可一世的玉面罗刹,大隋朝第一权贵叶侯叶慕辰,居然当真哭了?!
    南广和越发觉得厌倦,内心充满了浓重的厌弃。像是有无数委屈心酸齐齐涌上心头,一时间却不知道该去恨谁。他奋力地推叶慕辰,有意让他放开自己,为这人留下一条活路。因此他刻意凉凉讥讽道:“或者说,叶慕辰你此番求娶,只是欺我南氏无人,借此机会夺下那枚凤玺?好拿着那枚凤族秘宝,号令大隋三十六诸侯,有朝一日,冠冕加身,做这大隋朝的帝君?”
    ……这人便是如此想他的!
    叶慕辰将人搂在怀中,如同搂了一炉正在熊熊燃烧的炉炭,火舌围绕他周身,无声无息焚烧神魂,外表却看不出一丝痕迹。
    天火焚烧凡人神魂之痛,世间无第二人能熬得住。
    只除了叶慕辰。
    叶慕辰披着一身来自鲜虞国的法术玄衣,天火威势便抵消了九成九,余下的疼痛,却不足以抵他此刻心间的酸楚。
    “韶华……”他一声声呼唤这人,语声痴缠。“为了你,我愿意倾尽所有,哪怕负尽天下人,我亦不会负你。我又怎会借此机会夺权?你属于南氏皇族,我便甘愿为皇族卖命。我叶慕辰死不足惜,只求你,你信我一次好不好?”
    “妄言!”南广和脸色雪白,以手捂住叶慕辰的口,眼底酸涩的仿佛要滚下泪来。却终于没有。额间那枝雪色娑婆沙华渐渐卷起叶片,在抽取尽了他体内存储的所有真元后,缓缓灭了神光。
    南广和这次心疾疼的异常凶猛。他蹙眉咬牙忍耐,口中却仍不忘反驳道:“世人皆晓,大隋长公主韶华,年仅十六,历经三任驸马,三位驸马皆死于非命。叶侯大好年华,何苦为了这世间虚无缥缈的情爱,虚掷了一生……”
    他语声渐低,说至最后,渐渐染上无尽悲凉。
    “叶慕辰……孤此生命途已定。孤已经,失去了太多人,孤不想到最后,归于幽冥黄泉时,仍背负着一身的罪孽。这些血啊……太多了,再也洗不干净了!”
    语声越来越低。
    最后头一偏,整个人软了下去,无声地滑倒,落入叶慕辰怀抱中。原本游走周身的赤色筋脉缓缓沉寂下去。两排赤金色睫毛纤秾,鸟羽般轻轻颤动,在他绝色眉眼间投下一片阴影。
    夕阳余晖投在他一袭朱衣,碎芒跳跃其间,带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叶慕辰小心翼翼将人抱在怀中,喃喃道:“韶华,这些罪孽,从此都由我来背负。哪怕背负一世骂名,哪怕……此生孤注一掷不得善终,我也断不会眼睁睁看着你走入仙阁大门一步!我叶慕辰之妻,便该由我亲手护着!韶华,我愿意等你,愿意担这一身污名,愿意陪着你一起生一起亡。”
    大隋昭阳十一年三月三,金乌西沉,长长的夕阳余晖投射于一座荒草丛生的废宫。第一重宫门外,两个人相互依偎,如一对走入绝境的亡命鸳鸯,抵死交颈缠绵。
    两人披散的青丝缭绕在一处,朱衣与玄袍相映。耳鬓厮磨,无限依恋。
    不知过了多久,叶慕辰方小心地从怀中摸出一枚戒指,从中取出一枚忘忧丹。他以口哺喂,两人的唇瓣碰触。
    那人唇柔软而又甜蜜。
    叶慕辰轻轻地、反复地摩挲,感受那人唇间的微凉。
    恋恋不舍,却又不得不舍。他是如此深重地爱着怀中这个小少年,一十六年呵!这个他自十六年起便抱过的襁褓中婴儿,如今早已长成风华无双的少年。于这漫长的时光长河中,如一枚滚烫的烙印,镌刻于他神魂深处,早已化作他的骨中骨、血中血,事到如今,让他如何割舍的下?恋慕着一个人,无非是织茧,不知何年月,他叶慕辰方有幸可以化蝶。
    便化作了蝶,湮灭成尘,他亦会护着他的韶华。
    “韶华,你且等等我……总有一日,我会叫你心甘情愿地做我叶慕辰的妻,生同衾枕,死同穴葬!”叶慕辰吻了又吻,终究忍住没舍得越雷池一步。他将人轻轻打横抱起,穿过无数雪白的帘帷。那人长长的青丝垂落地面,如月华倾泻。
    三寸高的门槛,他却迈不进去。
    如今的韶华宫内遍地禁制,门槛内只限南广和一人出入。就连南广和的贴身内侍小三儿都只能止步于此。
    叶慕辰无奈地叹息一声,驻足第二重宫门朱红色殿柱,随后缓缓地靠柱而坐。他将人抱在怀中,让那人枕着他的膝,不由得苦笑。
    待忘忧丹服下后,那人便会陷入一场清甜而又美满的梦境。如此,他今夜便可如约举事。也不知道……在那人梦中,会不会有自己的出现。
    夕阳西下,韶华宫外数百株娑婆沙华神树突然间无风自动。
    木叶萧萧。
    山雨欲来风满楼。
    作者有话要说:
    【注】1.圣旨部分参考百度;2.“碧玉年华”指的是16岁
    第3章 初遇
    南广和只觉得眼皮很沉。异常沉。
    恍恍惚惚间,脚下如同踏在白茫茫的一望无际的云深处,深一脚浅一脚。他只得诧异地停下,扯了扯领口,随即目光落在身上这套玄底绣着金色凤凰的新妇婚服,雪色娑婆花枝浅淡地游走于金凤周身,是大隋长公主出嫁才能穿的制式,凤翔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