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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怪。所以……温照的死与这个地方有关系吗?”
    “难说无关。”司镜将视线收了回来,转而凝视着商折霜的眸子,“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纵使温照是自愿赴死,甚至是已经不想活了,也很难说宁淄这个对方对她一点影响也没有。”
    商折霜默了默,没说话。
    因着司镜的这句话,她突地想到了司镜自小生活着的环境。
    所以,是因为自小生活环境带来的压抑感,才让他养成了这样的脾性吗?
    她一直认为宁朝暮与司镜的过往不甚重要,司镜没说,她便也没有过问,甚至依着自己的厌恶感,刻意忽视了宁府。但现在看来,她或许从一开始,就走错了方向。
    若不寻根溯源,让司镜自己在乎起这件事,她又怎能凭着一己之力,将司镜从深渊中拉出来。
    少女们一曲唱毕,各自站起了身来,她们站在各色的家具之侧,而中间那个红衣少女依旧站在铜镜之前。
    她又揭下了一层面具。
    随着时间的流逝,重重的面具被少女一张一张地揭下,在还剩最后一层面具的时候,她从袖中倏然掏出了一把利刃。
    这把利刃十分短小,约莫只有手掌那么长,也十分的薄,就像是刚刚打磨而成的,刃面反着长明灯的火光,一看就是把吹发即断的好刀。
    红衣少女揭下了最后一层面具,在她画着精美妆容的面上,还掩着一抹轻纱。
    但纵使轻纱将她的容颜遮掩得朦胧,却依旧无法将那双微微上挑的狐狸眼遮住。
    她的眸光清澈如水,可这样干净的眼神之中,却隐着一簇火苗,逐渐汹涌燃起,继而愈演愈烈,变成了狂热。
    商折霜目色一滞,视线锁在了少女执着的那把利刃之上。
    少女的肌肤莹白,在这样浓稠漆黑的夜色下,格外扎眼。
    她举起手来,唇角微微勾起,轻轻笑了一声,开始唱起了那首古老的歌谣。
    穿着白衣的少女们突然全部伏下了身子,就像是在恭迎什么东西的到来。
    红衣少女狂热的目色开始逐渐变得迷离,她一边哼唱着歌谣,一边竟用利刃划过了自己的手臂,生生削下一大块肉来!
    商折霜眼疾手快地将念儿往身后一塞,不让她看到这样血腥的场面。
    红衣少女的面上露出了满足的神情,似乎根本就感觉不到疼痛,眼中狂热的神情更胜,而唱着歌谣的声线竟都没有颤抖一分!
    周围一切如故,只有红衣少女对着铜镜,一刀一刀地削下自己身上的皮肉来。
    商折霜看得有些反胃,司镜伸出手来,攥住了她的手,低声说了一句:“不想看,就别看了。”
    商折霜没有回话,只是略微敛下了视线。
    不知过了多久,红衣少女终于将自己的左手削得只剩一根白骨,继而又将刀刃,转向了自己身躯其他的位置。
    商折霜完全想象不出,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能支撑着这样一个柔弱的少女,屡次对自己痛下狠手,甚至连失血过多的晕眩感都没有产生。
    少女麻木地重复着动作,面上的神情却依旧是幸福的。
    唱完了歌,她的身躯也早已惨不忍睹。
    可鲜血与生命的流逝,却让她如沐新生,直到断气之前,她都在以一个温柔的声音喃喃着:“愿神明保佑我们。”
    红衣少女断了气,倒在了一片血肉之中,而周围白衣少女们的面上竟没有一分一毫的惊恐,甚至露出了艳羡的神情。
    她们拿起远处摆放着的花篮,拾起利刃,将红衣少女的身躯肢解,一片一片地捡起,放进各自的花篮中,动作虔诚而专注。
    收拾完红衣少女的遗体,她们自觉地排成了一列,缓缓从草坪离去,走入了前方的密林深处。
    这时候商折霜才听到其中一人以一个极小却憧憬的声音,问站在她前面的那个人道:“我什么时候才能拥有这样的殊荣,将自己奉献给神明,获得第二次生命呢?”
    那人低低地训斥了她一声,警告她不要出言不逊,并道:“这样的荣耀,只有宁淄中最优秀的人才能得到,你若想拥有,还是多听听神官大人的训诫吧。”
    先说话的少女垂下了眉眼,似是在细细思索。虽然距离不近,但商折霜依旧看到了,她面上怅然若失的神情。
    待得那群少女一个一个离开了草地,他们三人一鬼才从暗处走出。
    长明灯的火光仍旧明亮,于这样的黑夜中,在眼前晕成一团,就似粼粼的波光。
    商折霜凝视着铜镜前的一大片血迹,默默叹了一声,倒是商辞寒在身旁道了一句:“我还从未见过这样甘愿赴死的人。”
    的确,失去希望或为了骨气,甘愿赴死的人很多,其中也不乏从容赴死之人,可就算是甘愿赴死,大部分人也会选择疼痛度最轻的方式,而不是这样看起来血腥又残忍的方式。
    最重要的是,他们从头到尾都没感受到那群少女的恐惧或是抗拒。
    也就是说,做这样的事,她们甘之如饴,甚至视为殊荣,恨不得站在中间的那个人是自己。
    商折霜凝起眉头,这才几乎漠然地看向商辞寒道:“我好像有些明白,你之前说的,远比鬼怪更可怕的信仰是什么了。”
    她们根本就不惧怕死亡,相信以这样的方式死去,神明会给她们带来第二次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