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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往的一切,既然商辞寒不愿让她记起,便罢了。
    反正她也从不是一个耽于过往的人。
    因为她的血与商辞寒的剑,腕上红线的灵力与阴气开始疯狂地向外倾泻,而商折霜却始终捏着指尖,没再说一句话。
    她知道,她与商辞寒之间,先崩溃的那个永远会是商辞寒。
    果然,商辞寒按捺不住了。
    “阿姐,收手吧,我放你走。”
    商辞寒将视线紧紧地凝在商折霜腕上的红线上,眉头紧蹙。他知道阿姐一向不喜欢他对她所有的作为,却从未想过,有一天,阿姐竟会想切断与商家的所有联系。
    ——虽然他亦觉得,商这个姓,根本就配不上阿姐。
    “阿姐,是我做错了,你原谅我吧。”他的眸中覆上了一层哀色,声调也几近变为祈求,“阿姐,你可以恨商家,也可以拥有你想要的自由,但是你不能丢下我啊……”
    在这一瞬,商折霜的心就似被一双手拧住了一般,一股深深的窒息感,包裹住了她,叫她喘不过气来。
    为什么,这番场景有些似曾相识呢?
    她抬头对上商辞寒的双眼,试图从其中探究到过往的点滴。
    然她的记忆,仍旧是一片虚无。
    风声停止了,血落下的声音也停止了。
    商折霜倏地觉得有些恍惚,但这或许只是失血过多的眩晕。
    她的心中始终记挂着另一个人。
    她压低了声音,尽量平息自己就快要克制不住的喘息,将声音放得平淡:“辞寒,放过我,也放过自己吧。”
    商辞寒依旧呆呆地站在原地,但却没有上前阻她。
    她一掷佩剑,将其丢到商辞寒的脚下,最后回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竟冲他笑了笑。
    商折霜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几近被风吹散,但商辞寒却听得清清楚楚。
    他的阿姐,他一直渴望能将她留下,去保护的阿姐,对他说“谢谢”。
    可是她又谢他什么呢?
    谢谢他不再纠缠,也谢谢他愿意放过她。
    商辞寒缓缓上前拾起了被商折霜丢至脚下的佩剑,那剑上还沾染着她殷红温热的鲜血。
    他伸出手,将剑上的鲜血拭下,放至唇边。
    腥甜的血的味道,裹挟着红线泄出的灵气与阴气,萦在了他的舌尖之上。
    他的目光倏地变得阴沉,几近就快要反悔自己刚刚放走商折霜的行为。
    不该是这样的,纵使阿姐失血过多,昏了过去,他也可以带她回商家,让阿姐永远都只陪着他一人。
    然心底一个小小的声音却在隐隐提醒着他,只有他遂了阿姐的愿,阿姐才会待他如以前一般好。
    可他又该如何抉择呢?
    商辞寒第一次觉得有些苦恼,他为人心狠手辣,从不顾惜与任何人的情分,甚至包括爹与娘。
    ——只有阿姐,一直都是他命中最大的变数。
    他厌恶司镜,嫉妒司镜,却又不敢动他。因为他知道,若阿姐因为司镜下定了与商家了断的决心,便也能因为这个男人,彻彻底底地与他反目成仇。
    这是他无论如何,也不愿看到的景象。
    商折霜了解商辞寒的性子,毕竟她也不是第一次见他这般阴晴不定、反复无常的模样了。她知道若商辞寒动摇了,自己必须要立马抽身而出,是以一点足尖,脚下生风,跑得飞快。
    鲜血的流逝让她的脑袋愈发混沌,但好在伤口虽在腕间,她却没有下手太重,过了少顷,那伤口也不再汩汩地溢出鲜血了。
    她脑中记了一个模糊的宁府宴请的方位,凭着方向感往那处赶。
    然在路上,她却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穿着黑色的衣袍,斗篷的帽檐压得极低,在还未完全昏暗的天色下,他就宛若一道极其突兀的影子,悄然匿于阴暗之处。
    商折霜忆起那日充斥着血色,猩红的眼瞳,心下不免一紧,但那人始终背对着她,似乎并不知晓她发现了他的踪迹。
    风声又大了些,将那人身上的血腥味,悉数吹至了商折霜的鼻尖。
    她原应快些去寻司镜的,可偏偏碰见了这人。
    眼前人总给她一种古怪的感觉,叫她想去掀开他的斗篷,窥探那张隐在斗篷之下的面庞。
    她静立在原处许久,直到看清了那人手上拿着的东西。
    那是一柄弯月似的匕首,刃面薄如蝉翼,透亮如镜。
    商折霜甚至能从那刃面上,看清自己的身影。
    她倏地有些不自在,想纵身离去,却见那柄匕首不知何时已被那人举起,那如镜般光洁的刃面,此刻正反着那人殷红的眼瞳。
    而那眼瞳看着的方向,竟然是她!
    骨子中升起了一股前所未有过的警惕,就连原先因失血过多松弛的肩背,都缓缓绷紧了。
    此人的身姿诡秘,不露真颜,许是个杀手,也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如今被她撞见两次,若不杀她灭口,才有古怪。
    商折霜通过刃面,看着那双眼睛。
    那双眼眸狭长,若不是瞳孔似血,反倒有如月似星的熠熠光辉,透着温润且沉静的意味。
    她以为自己看走眼了,眨了眨眼,却见那双眼睛亦是缓缓地眨了两下。
    下一刻,那道身影竟似躲着她一般,没有丝毫犹豫,很快便消失在了重重阁楼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