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瞬,她的心下有些不大舒服,但这一闪而过的情绪,很快就被她抛之脑后。
反正他运筹帷幄,她逍遥自在,互不相干、各取所需罢了,她也不必小肚鸡肠的介怀。
一念至此,她转头对司镜报以一笑:“那便住你院落旁边好了,这样挡烂桃花也方便些。”
司镜听出了她言语中在刻意强调,自己也不是个来吃白食的人,不免一笑:“商姑娘开心就好。”
商折霜过惯了风餐露宿、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一下松弛了下来,满脑子想的都是该怎么享福。
然当她真正沉下心来之后,整个人又仿佛被一股巨大的空虚包裹住了,一时竟有些手足无措。
她撑着头靠在桌案上想了许久,等到明月都挂上了屋檐,夜风催动檐角的铜铃清脆作响时,才想出了一件稍微有些想做的事。
此时未至亥时,司府上下还亮着烛火,商折霜摸出了寝卧便往后厨走,行至门前才看见其中竟影影绰绰的有一人在忙碌。
她偏头向里看,刚巧与那人对上目光。
那人有些微胖,好似刚刚才整理完后厨,额上沾着些汗珠,鬓角微湿,着一身青灰衣衫。
他见了商折霜,眉目弯起,语气热情:“姑娘是饿了么?”
商折霜盯了那人片刻,想起司镜先前所说的话,还真就没客气,扬了笑道:“司府中有什么好酒么?”
“好酒?”那人愣了半晌,一拍脑门,爽朗道,“呀,姑娘问得巧,虽司府我还不甚了解,不过我从风露楼来的时候,还真带了些好酒来。”
“风露楼?”商折霜将手随意搭至了干净的灶台上,犹豫地问了一句,“你是风露楼的厨子?”
“是啊。”那人笑得淳朴,没对商折霜的话有着丝毫疑惑,答得很快。
这回商折霜是真真迟疑了许久,才慢慢将脑子中盘根错节的思绪给理了个清楚。
她不过是随口一提,司镜还真将风露楼的厨子给带回司府了?
潭镇虽不大,但风露楼也算是名扬四方。而风露楼之所以能声名在外,多半是依仗了这厨子的手艺,若他离开了风露楼,风露楼就似被抽了肱骨一般,失了最重要的部分,且不说会不会坏了声誉,生意一落千丈是必然之事。
商折霜垂下了眼眸,心中对司镜的疑惑又添了一层。
他似乎不是一个真正唯利是图的普通商贾,看起来也没有那么的在乎银钱。
直至今日,她终于否认了自己所有从传闻中所得,对司镜此人的认知。
作者有话要说: 司镜: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霜霜(抢手机):昨天还不够吗??不要再刷土味情话了好吗???
终于第二卷 了,快乐~
第28章 食时(二)
商折霜从风露楼厨子的手中得了两壶秋露白。
此时月如银盘,秋虫嗡鸣,倒也算得上应景。
她躺在冰凉如水的青瓦上,眺望着远处白茫茫一片的湖面,将酒倒入口中。
清冽的酒香漫起,淡淡地萦绕在鼻息之间。只一瞬,秋露白沿着喉管而下,融入骨血之中,让她浑身都泛起了一阵暖意。
其实商折霜不是个嗜酒之人,只不过有些想念酒的味道。
她已经忘了,她有多久没有喝过酒了。
在空域的这几年,她一直忌讳着让自己处于麻痹的状态,以防突如其来的祸事。不过在司府中,她好像可以暂且放下这个顾虑。
晚风吹拂起她的长发,她放空所有的思绪,只饮酒。
很快,一壶秋露白便见了底。
她的目光变得有些飘忽,从那晕着水雾的湖面上,移到了一抹静立的白上。
司镜独立于她正对面的庑廊之中,背着手,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他一抬眼,便直直瞧见了她现在这副散逸恣肆的模样。
女子半卧在青黑的瓦片上,那一抹红格外扎眼,宛若黑夜之中炽热的火光,灼灼其华。
她的眸色有些涣散,却在看见他时,微微凝起了一道算是清亮的光。
“司公子。”商折霜懒懒开口,语调是微醺后散漫。
司镜想了个法子上了屋檐,坐于商折霜之侧。这似曾相识的场景,又让他忆起了当初在安宁村的经历。
“商姑娘倒是喜欢处于高处。”他眉目清旷,眸色淡然,在这时刻,竟是比月光更为皎然。
“高处?”商折霜将有些混沌的脑子放清醒了些,微微勾唇,“只不过不喜欢沾染俗世之事罢了。”
“不喜欢?”司镜倏地想起了瞿小桃消散那晚发生的事情,敛眉道,“其实商姑娘这样,也挺好的。”
在这句话后,他刻意隐去了那句想说的“商姑娘其实也不必懂得那些情感”。
——毕竟他不是她,更不想将自己的主观意识强加在他人身上。
“或许吧。”商折霜眯了眯眼,将另一壶秋露白拿起,把盖儿一掀,酒香便弥漫了出来,“司公子喝酒吗?”
司镜微微一怔,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他就算是在被他人宴请之时,也不会饮酒,毕竟酒会乱人心智,而他需要时时刻刻都保持清醒和理智,是以司府中的那些酒,他从未动过,甚至不知晓到底有多少。
他看向眼前面上已然泛起红晕的女子,缓声道:“小酌怡情便好,商姑娘切莫贪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