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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姑娘有办法?”
    “有。不过不大想用。”
    商折霜的眸子难得沉了沉,之后以一个微不可见的垂眸,扫过了自己左手腕上的红线。
    “商姑娘不想用自己的办法,我倒是有个办法。”司镜的语气漫不经心的,像是随意一答,但其中又含着些让商折霜不大舒服的促狭。
    商折霜未曾搭话,只一副你想说就说,不想说我也可以破罐子破摔的模样。
    司镜并未因她的态度而变换半分神态,却是又笑了一声,将手支在身旁,身子微微后仰,懒懒道:“商姑娘可还记得,先前你与我说过的,那些纸人的事?”
    商折霜将目光凝在了他的面上,点了点头。
    “你可曾想过,瞿小桃既已让他们入了局,便意味着他们与她的死关系甚密。照理说,这群人该是她的所恨之人,那她又何必费心,给他们提醒呢?”
    经司镜这么一说,商折霜这才觉察出了这件事中的违和感。
    如他所说,既然瞿小桃憎恨那群人,让他们活在不知谁会死去,谁又会与她共享回忆的恐惧中,才是最好的惩罚方式,完全不必多此一举。
    她思虑了片刻,才从这件事中,慢慢捋清了线索。
    长期停留在人间的鬼,多是如萧临春一般,有着深切的执念。而在人间停留得越久,属于阳世的记忆便就越是浅薄,以至最后原有的自我,都会被执念完全吞噬。
    所以许多鬼的记忆常常都是片段性的,极其凌乱的,再加上死后执念与生前自我偶尔会产生矛盾,大多数鬼的记忆往往都不具有连接性。
    或许瞿小桃剪那些纸人之意,根本不在于提醒众人,而在于提醒自己,晚上要向谁下手。
    想到这一点之后,她不免有些佩服司镜拆解与掌控局势的能力,是以面上的笑容也耐人寻味了些。
    “司公子看得倒是透彻,既是如此,离子时还有约莫一个时辰的时间,或许我们还来得及做些什么。”
    司镜微微弯唇,笑容虽是浅淡,却莫名让商折霜觉出了一分恶劣。
    “今晚不仅你不会睡去,也不会有人死去。”
    蒹葭苑阒寂无声,众人早已散去,只余东边的院落隐隐传来了哭泣之声。
    商折霜打了个哈欠,侧头对司镜道:“我去引开瞿小桃的注意力,你找时机进去,将今日她剪的那些纸人尽数烧了便好。”
    司镜挑了挑眉,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你去引开她便好,剩下的事我自有分寸。”
    商折霜与司镜相处越久,就越觉此人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般谦和有礼,是个翩翩君子,反倒有些举动甚是随意,蕴含着难以言喻的恶趣味。
    不过她一向对他人之事没什么兴趣,是以点了点头,也不接话。
    雕花木门被她推开了一条缝隙,如飞电过隙,甚至于没有一丝风,她已然落至了瞿小桃原先所坐的案台之前。
    因着没有瞧见瞿小桃的踪迹,她随手便拿起了桌上还未裁剪的几张完整的纸,三两下一撕,打破了此刻屋内沉寂的氛围。
    她撕纸的声音似是惊动了什么东西,一只小纸人翩然落至了她的身边,伸出了纸剪的双手,想去揪她的头发。
    商折霜早就被这套折腾过一次,哪会再从,一个翻身,便从案台之前闪身至了屋外。而不出她所料,只在这一刹,屋内便跟出了浩浩荡荡的一大群纸人。
    它们或飞在空中,或从地上匍匐而过,无一例外都伸出了双手,想去制住她。
    不过此刻的她可不似之前躺在床上时,头脑昏沉,任人宰割。
    这些纸人虽多,但以她的速度,不仅能游刃有余地躲避他们笨拙的攻击,还能再抽空看看司镜在做些什么。
    瞿小桃不在屋内,守着蒹葭苑的纸人又尽数在屋外追着她,所以司镜此刻尚且算得上时间充裕。
    他静默地站在案台之前,凝视着收在隔层上的六个纸人,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那些纸人与商折霜昨日所见的相仿,只不过多出了一个司镜模样的纸人,而纸人面上的神色也与昨日的有些不同。其中带着文弱书生气的那个嘴角微微垂下,而另一个红色的纸人,笑意依旧灿然,甚至于嘴角弯起的弧度都大得有些夸张。
    司镜拿起放在纸人边的那把银剪子,沉吟片刻,才将那些纸人叠在了一起,折了折,一同剪出了一个相仿的、极大的笑容。
    商折霜刚想穿过一簇翠竹,见他这个举动,险些撞在迎面而来的竹子上。
    敢情这就是他“自有分寸”?
    她绕过那根竹子,又偏头想了想。
    ——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若瞿小桃记忆混乱,只会觉得是自己出了错,分不清她今晚所选的“最美之人”与“最丑之人”。
    在这个瞬间,她突然有些莫名体会到了司镜做这件事的快感。
    这样似乎远比拿火折子,将这些纸人尽数烧了有意思些?
    作者有话要说:  当夜,瞿小桃看着眼前一堆笑容一模一样的纸人陷入了沉思。
    瞿小桃(盯纸人):?
    众纸人:……?
    明天有个重要考试,请假一天,后天继续日更~
    第23章 破晓(六)
    司镜做完了这些事,便向商折霜使了个眼神,先一步退出了蒹葭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