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狠狠地以指甲扎了一下商折霜的手,而后在她吃痛放松了的那个瞬间,随着纸人们落荒而逃。
一切突然都安静了下来。
刚刚之景,就好似她的一场梦般,消散无影。
只有指尖微微的疼痛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并不是一场梦。
旭日东升,在阶前还覆着剔透晨露的时候,商折霜已然站在了院落之中。
她起了的时候,心情甚差。
昨夜那群纸人,将她的发扯得凌乱,衣襟捏得褶皱。她不仅没有睡好,还花了好大工夫才将自己收拾得整齐了些。
她无精打采的,第一次觉得这次真是碰上了个难缠的东西。
不过,这难缠的并不是瞿小桃,而是那些密密麻麻、阴魂不散的纸人。
她盯着院落一角的绿竹出神,倏地想起了昨天那个男子。
顾不得许多,她跃上了屋檐,直线往她昨日蹲守的屋子而去。
可她还未行至那间屋子,便嗅到了一股腥甜的、混杂着恶臭的气味。
“啊——”
一声与昨日相仿的、尖利的叫声生生刺入了耳膜。
这个声音她十分熟悉,是齐小莺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有些丧,没有什么可以感谢还在追文的小天使们,就把小纸人送给大家吧~
明天小司就回归了~
第21章 破晓(四)
除去齐小莺低低的抽泣,院内十分安静,安静得就连风拂过翠竹的声音,都仿佛被一层死气压抑了下来。
没有人愿意进那间屋子,但从门缝中蜿蜒而出的血线,已经昭示了这间屋子的主人发生了什么。
齐小莺先是哭,过后又似闻不得风吹来的血腥味一般,踉踉跄跄地跑至了一簇翠竹旁开始干呕。
死一般的寂静。
商折霜淡淡地扫视了众人一圈,却意外地对上了李妍雪的目光。
不似哀恸绝望的众人,李妍雪看起来还尚且冷静。
虽然这份冷静,或许只是建立在惶惶无措上的一层假象,但于一个普通的姑娘家来说,在这个地方,有这份假象就已足以。
商折霜敏锐地从李妍雪看着她的目光中,捕捉到了一丝愕然,虽只是一瞬,但这一闪而过的情感,却宛若一颗投于平静湖面的小石子,一圈一圈地漾开,给她一种极度怪异的感觉。
李妍雪很快便将目光收了回去,跟个没事人一样,淡然地走到了另一边去。
而商折霜却是向前走了一步,想去推开那间蔓延出殷红鲜血厢房的正门。
“你等等!”
一只手紧紧地攥住了她的衣角。
商折霜回眸一看,却见与昨夜本该与那男子十分要好的另一男子,正定定地看着她,她依稀能回忆起,他好似叫沈飞。
他的瞳孔不安地震动着,过了片刻,还是走到了商折霜之前,道:“别看了。”
商折霜的目色依旧漠然,甚至在那个刹那溢出了几分不屑的冷意。
“你这行为,可称之为友?”
“斯人已逝,勿要打扰。”
“打扰?”
“这个地方就如鬼打墙一般,无论我们无论尝试了多少种方法,也闯不出去。倒是姑娘你,明明不在局中,又为何非要生生闯入不属于你的地方呢?”
因为沈飞的这几句话,气氛由死一般的沉寂,霎时变得有些拔剑张弩,迸射出了几星火花。
在这样极端的压抑之下,几乎每个人的神经都绷在了边缘之处,只要过了那个度,便会彻底断裂。
商折霜敛了眉,轻笑了一声,刚想反驳,却听到一个润泽如泉的声音,淡淡地从不远处飘了过来。
原先好似缭绕着烽火狼烟的院落,因着这一句话,仿佛落下了一阵轻灵的雨,将一触即发的紧张战局,霎时化为了几句无谓的争执。
“在下初来乍到,是否错过了什么?”
错过了什么?
众人的目光几近是齐刷刷地聚到了他的身上。
没有人能理解他这一句放在哪里都稀松平常,但放在这儿却是违和无比的话语。
此生若能错过这种煞事,那他们便是积了八辈子的福分了。
只可惜因果相报,就是如此环环相扣,任谁也不可能逃开。
司镜如商折霜初见时一般,着一袭月白的长衫。
他每走一步,衣袍便会如轻云一般拂过地面,却未曾沾染上一丝尘土。
他也不顾众人讶异的目光,飘飘然便走到了商折霜身边。
“你们认识?”
“狐狸精?”
“……”
商折霜少见司镜在人前的模样。
她与他相见之时,似乎总是只有他们两人所在,顶天了也就多上萧临春这么一只鬼,或是顾愆辞这样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司镜见商折霜不语,目色便无辜了几分,浅笑道:“商姑娘前些日子还说是勾引在下的狐狸精,怎么才几日,便翻脸不认人了?”
他这话看似很是亲昵,实则却夹杂了十分的疏离。
若不是商折霜在这几次与他的相处之中,摸清了些他的本性,怕是真要以为他在人前这副与她故作亲近的假面,是真的了。
但无论司镜是出于什么目的在此装作与她亲近,她都没必要拒绝。
不就是演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