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都是错。
商折霜眯着眼睛打量了林月柔片刻,没因为她的话而变换半分神态,倒是笑出了声。
她缓缓走下台阶,一步一步逼近了林月柔,而后竟贴近了她,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我这样也比某些人,挤破了头想做狐狸精,也做不成好吧。或者,是有这个心,却藏着掖着,拘泥于所谓的女德,不敢说?”
林月柔自小深受礼仪教诲,又被宠着长大,听闻这般露骨的话,脸涨红了几分。
几分是气的,几分是羞的。
气商折霜这样名字都叫不出的外人敢这样与她说话,又羞于自己心中竟真的如她所说一般,有着这样不堪的念头。
在又羞又恼的境况下,她骨子里的那股骄纵之气被彻彻底底激了出来,伸手便拿起面前装着热茶的茶盏,朝商折霜丢去。
楼中的众人看得胆战心惊,生怕林月柔伤着了商折霜,公子向他们问罪。
于是刚刚还装作是摆设的众人竟在一时齐齐动了起来,手忙脚乱地想去护着商折霜。
而他们关心的对象,却比他们反应得迅捷得多,脚步一旋,红袖一拂,便将刚刚还呈抛物线向她飞来的茶盏,以一个相同的弧度,打飞了回去。
茶杯落地的声音在安静的楼内显得格外刺耳,滚烫的茶水兜头盖脸地浇了林月柔一身,将她本就气的通红的脸庞,更是烫的红了几分。
“呦,这茶怎么没有茶叶?”商折霜看着林月柔额前成缕的头发,故作可惜地摇了摇头,而后转头向那个熟悉的堂倌吩咐道:“以后不必将茶叶都滤得如此干净,要不客人们不是觉得我们堂堂风露楼偷工减料吗?今日这位姑娘没有怪罪,是你们的福分。”
因为林月柔常来风露楼骚扰自家公子的缘故,堂倌早已看不惯她许久,如今见她被商折霜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差点笑出声来,憋得面容都有些扭曲。
他极力忍住立马就要倾泻而出的笑意,道了一句“是”,立马转过头去,不敢让林月柔瞧见自己面上的神情。
而商折霜就似还没气够林月柔似的,将腰间的令牌解下,拿在指尖缓慢地把玩,生怕林月柔看不清楚上面那三个字。
她一边抚着令牌,一边以一种玩笑的口吻,拖拖拉拉道:“有时候啊……这凡人还真是不如狐狸精……唉,可惜了。”
林月柔气得眼眶都红了,咬牙切齿道:“你给我等着,下次……”
然她话还没说完,便生生被商折霜打断了。
“下次,我见姑娘一次,便泼你一次。公子谦和有礼,不愿将话挑明,任你这样没皮没脸地贴上来。可我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你大可看看你有没有本事找我的麻烦,若没有,最好绕着道走。”
林月柔怔了片刻,倏地回想起了她刚刚想砸商折霜时,风露楼一众人的反应。
她虽骄纵,终归也不是没有脑子,能想明白个七八分。
她爱慕司镜,知道他至今孤身一人,也暗地里知晓他就是风露楼的主人,所以才敢在林家的默许下,天天来风露楼找他。可如今风露楼中莫名其妙多出一个人来,她惹不起她,更惹不起司镜,只好将一肚子火都憋在了心底。
林月柔憋得久了,憋到眼眶都红了,却不敢反驳商折霜一句,一甩头,也顾不得自己狼狈的模样,便如丧家之犬一般匆匆离去了。
商折霜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模样,只觉得出了一口刚刚被骂的恶气,截然没有风露楼其他人心中那些弯弯绕绕,自然也不知晓她刚刚这番擅借司镜名头,耀武扬威的行为,在众人眼里无异于“宣誓主权”。
她瞥了一眼先前那堂倌,又看了一眼刚刚为她送衣服的小丫头,全然摸不透他们眼中了然又崇敬的神色,只冲他们笑了笑,道了句“有劳了”,便像个没事人似的,走出了风露楼。
雅间刚刚还紧闭着的门,不知何时已然打开了。
司镜倚在栏边,原先淡漠的眸中,浮起了一丝淡淡的笑意,似是饶有兴致。
顾愆辞晚他一步从雅间内走出,本应执着烟斗的手,此刻正拿着一个小瓶子。
“你惹到的商姑娘,确是有些本事,这药没错。”说着说着他话音一转,从略带了些正经,变为了调笑,眉眼一弯道,“怎么,林家那小姑娘又来纠缠你了?”
司镜的视线依旧停在风露楼的门边,而后浅浅淡淡地接了一句:“嗯。不过,以后怕是不会再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biu~存稿箱默默吐出一章存稿。
存稿箱:今天又是接客的一天呢。
第18章 破晓(一)
——心之所向,不过日出有曜。
漆黑无比的屋内,只有一豆什么也照不清的烛火。
那火光微小到,女人借着它,也才勉强看清了自己的指尖。
地上似乎附着着什么黏糊糊的东西,因着她踩滑的一个踉跄,飞溅到了她的小臂之上。她拼命地凑近了那一星半点的光亮,好似一个扑火的飞蛾,在终于在接近了它的时候,看清了自己小臂上沾染着的液体。
它们泛着浓重的腥味,因为红得扎眼,在黑暗中也能看得十分清楚。
女人颤抖着,甚至已经感受到了脚下那摊东西的温度。
她抽噎了一下,双臂紧紧抱在胸前,以一种绝对防御的姿势,往火光附近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