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玄远远旁观了一会儿,在确定了苏语嫣没有什么人身危险后,就让人调转车头,悄悄地离开了。
苏语嫣若有所觉,她扭头回望了一眼裴玄停留过的位置,只瞥到一辆黑色马车消失在转角处,她疑惑地蹙了蹙眉头。
“苏姑娘,有什么不对的吗?”
“没什么。”苏语嫣摇头:“颜公子,既然蓝文英等人已经被刑部带走了,你我的交易就算是完成一大部分了,我一会儿就派人把你需要的东西交给你。”
颜舒面色沉重,心情复杂。
他想到之前砸店时,他在店铺后院的花房中发现的几种少见珍惜植物,都曾出现在二妹的院子里。他记得,爱花成痴的二妹还和他兴冲冲地介绍过,说那几盆花草都是祖母送给她的。
那些犹言在耳的话和二妹欣喜无忧的笑靥,让此时的颜舒感到浑身冰凉,心底刺痛。
祖母不可能故意陷害嫡亲的孙女,但是祸事之后,她未必没有发现一些端倪,可她却选择了包庇沉默。
再有就是,连苏姑娘这个无关之人都获悉了颜府后宅的丑闻,那么,其他有心人在听说了二妹的亲事后,会不会也产生不好的联想?会不会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二妹的名声已经坏掉了。
“这次的事,颜某承情。”颜舒抱了抱拳,神色又添了几分忧虑。
“颜公子客气了,咱们只是公平交易罢了。”苏语嫣注意到颜舒的情绪起伏,略想了想,便猜到了他此时最担忧的事情。
“对了,颜公子,令妹的事,贵府遮掩处理得非常及时,若不是因为我这里一直盯着蓝文英,也不会发现那些隐晦线索的,令尊治家严谨,颇有手段,所以,你放心吧。
还有就是,外界虽然疑惑,令妹为何会订下那个不太如人意的婚约,但也不会多想。
毕竟,颜老夫人偏心外孙子外孙女,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们只会认为,牺牲嫡女的婚事是颜家想要帮扶照顾亲戚的选择。”
这话让颜舒苦笑:“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我也没有料到,最后保住二妹名声的,竟然是祖母人尽皆知的偏心。”
苏语嫣讽刺地挑了挑眉,没有和颜舒继续谈论他亲人们的所作所为,只是善意地提醒他:
“内宅水深,颜公子即便要揭穿一些人的狠毒面具,也要防止狗急跳墙。
还有就是,蓝文英被刑部带走了,他将来被审讯出来的供词,可能会涉及到洛京城里好几家高门大户里的阴私。
关于这个,还请令师兄谨慎对待,小心行事,别让一些可怜人再次遭遇到流言蜚语的伤害。”
颜舒深深叹了一口气,点头应诺。
两人说话的时候,围着花草杂货铺的人群渐渐散去了不少,包括那些跟着颜舒过来的那些世家子弟们,当他们看到刑部派人出面后,都意识到了事情不简单,非常有眼色地离开了。
但是即便如此,颜家的麒麟儿为了苏语嫣大动干戈,两人带人砸了一家商铺、并把商铺老板送进了大牢的传言,还是散播开了。
傍晚,苏语嫣处理完自己的事务,骑着马返回裴府,刚一进大门,就见管家安伯等在路边。
“安伯,有事?”
“苏姑娘,大人今日回府较早,现在正在书房里看书,他请老奴转告一声,姑娘回府后若是没有其它的事情,就去书房找他,大人有些话想和姑娘说一说。”
苏语嫣脚步一顿,意识到今日的事情已经传进裴玄的耳中了。
想到那人一本正经的态度和严肃端正的表情,苏语嫣摸了摸鼻梁,感到有些莫名其妙的心虚。
“这样啊,恰好,我此刻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待办,现在就去找裴大人谈一谈吧。”
安伯笑呵呵地行了一个礼,退到了一旁。
苏语嫣想了想,又觉得不能就这样过去找裴玄。
说到底,她今日大张旗鼓地带人砸店,虽然事出有因,但对奉命规范她言行举止的裴玄来说,这行为多少算是一种挑衅了吧?
既然如此,还是要带上些赔罪的礼物的。
“溪风,把我今日买回来的那些小吃拿来,我亲自给裴大人送去。”
“是,主子。”
又耽搁了一会儿,等裴玄第五次心不在焉地望向门外的时候,苏语嫣终于提着一个大大的食盒出现在了书房外。
“裴大人,打扰你了。”
“无妨,是元之要找姑娘谈一谈的。”
裴玄说话的时候,视线仍然黏在手中的书册上,仿佛十分舍不下书中的内容,直到苏语嫣把食盒放在圆桌上,他才不紧不慢地放下书籍,起身掸了掸袖子,步履特别从容地走到苏语嫣的对面。
“裴大人,我带了些街面上有名的小吃,正新鲜呢,咱们一起尝尝吧。”
“苏姑娘,一会儿就要用晚膳了。”裴玄矜持提醒。
苏语嫣扑哧一笑,眉目娇妍,语气里带着一点淡淡的熟稔和亲昵:
“裴大人,咱们俩情况特殊,吃东西的胃口跟无底洞似的,不用特别注意用餐的时间和次数的。”
裴玄眉目不动,淡淡地嗯了一声,伸手帮苏语嫣从食盒里拿出色香味俱全的小食。
苏语嫣偷瞄了一眼裴玄,发现她不太能判断出对方此刻的喜怒心情,这人实在是太过沉稳持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