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语晴心底的阴郁越来越浓厚,就在她觉得,每日的生活都是煎熬的时候,一个人闯进了她贫瘠苦闷的世界。
那人朗月清风般的笑容,专注欣赏的温柔目光,让苏语晴忽然意识到,如今一切的不如意,并不是不可改变的。
嘉平侯府是她出生成长的地方,但是作为一个女人,未来的夫家才是她终身的依靠和归处。
冯澜之,翩翩优雅的冯澜之,会在她自怜自伤的时候写诗劝慰她,会在她孤独落寞的时候,悄悄送新奇的小礼物逗笑她,会在春日里托人送来一枝桃花,会在冬日给她画一幅霁雪红梅图。
不知从何时起,苏语晴开始想不起心中的那些不满和怨怼了,甚至因为冯澜之和冯氏的关系,她在对待那位吝啬装贤惠的侯夫人时,都多了许多真心真意。
可是,上天似乎就是看不得她幸福,苏语嫣的存在,就像是横在她通往幸福人生道路上的拦路石。
碧竹轩内,坐下来休息的苏语晴想到今早打探到的消息,想到冯氏执意要撮合冯澜之和苏语嫣的打算,眼睛都气红了。
“姑娘,奴婢有一事,不知当不当说?”
“什么事,但说无妨。”
“姑娘,若、若是大姑娘不反对夫人的安排,那咱们就这么眼巴巴地看着吗?您、您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大姑娘的选择上?”
苏语晴顿了顿,而后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怎么可能不反对?苏语嫣她那么目中无人,怎么会看上冯家的家世?
况且,澜之这些年无心仕途,声名不显,他一直被一些愚人看轻的,苏语嫣她怎会注意到澜之的出色?”
“可是,冯少爷模样长得好,性格好,又有才华,咱们出去聚会的时候,奴婢打听到,有不少人家觉得冯少爷是良配呢。
若是、若是大姑娘见过冯少爷,说不定就不在乎他的家世了。况且,侯爷和夫人也是支持的,大姑娘平日里虽然跋扈张扬,但是在终身大事上,她到底是女儿家,应该还是会听从家里面的安排吧?”
心腹丫鬟的话让苏语晴陷入了沉思,同时彻底挑开了她心中的不安,坐在梳妆台前,苏语晴慢慢梳理着一头乌黑的秀发,思绪慢慢飘散开……
初八,天气晴朗,秋高气爽。
嘉平侯府一行人前往京郊的上云寺祈福。
因为不想和苏语晴同坐一辆车,苏语嫣没有选择乘坐侯府准备的马车,反而吩咐自己的护卫,驾着一辆宽大豪华的车架跟在侯府的车队里。
等到车队出了洛京城门,官道宽敞,路人渐少,她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随后轻松一跃,跨上车旁心爱的骏马,沐浴着秋日暖阳纵马驰骋。
上云寺是京郊有名的寺院,香火鼎盛,信徒如云,几代主持都是佛法精深的高僧,得到过帝王的接见,所以,前往上云寺的官道上,从不缺少世家大族的车队和女眷,也不缺少锦衣玉冠的世家子弟。
苏语嫣一身红装,身姿婀娜,容颜娇艳,身下的骏马同样是矫健非凡,精神抖擞,一人一马,十分引人注目。
“那是谁家的女郎?怎么不坐在车里?”
“大概是因为今天天气晴朗,不忍心辜负这好时光吧。我看那位姑娘马术精湛,应该是家学渊源。”
“哎,那也该戴上一顶帷遮帽,这样大大咧咧地抛头露面,哎,实在是不庄重啊。”
“哈哈,刘兄还是如此古板啊,这样的美人和骏马,潇洒肆意,策马奔腾,合该好好欣赏赞叹一番,若是戴上遮遮掩掩的帷遮帽,岂不是可惜?”
“啧啧,赵兄你还是如此轻浮,若是让你的顶头上司裴玄裴大人知道了,肯定要教训你的。
我可是知道,裴大人最重视规矩礼仪了,若是碰到刚刚那位女郎,肯定要规劝几句的。”
听到身边朋友提起顶头上司,赵性的年轻人讪讪一笑,他朝着对方抱了抱拳:
“刘兄,大好的休沐日,咱们还是别提那位裴大人了,影响放松的心情不是?
还有啊,咱们的御史大人忙得很,哪有精力注意一个陌生女郎戴不戴帷遮帽的问题,哈哈,刘兄,裴大人虽然端肃方正,但却不迂腐,你言过其实了。”
“哼,我才不是迂腐之人呢。还有,裴大人必然更欣赏端庄贤淑的女子。”
“哇,刘兄你在说梦话吗?咱们裴大人的眼中,有女子的存在吗?”
打马而过的苏语嫣不知道身后两名陌生人的讨论,知道了她也不会在乎,从北境回来以后,她出门在外,就从来没有特意遮遮掩掩的意思。
白姑姑曾经念叨过她,但苏语嫣认为,容貌是天生的,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既然大启朝的律法上没有一条明文法令说,女子上街出门必须捂得严严实实的,那她何必委屈自己?当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啊。
有人不愿意被陌生人看见容貌,那就遮住,免得浑身不自在。
有人嫌弃避来避去的麻烦,那就开开心心地走在阳光下。
反正这种事情,个人选择不同,谁也不妨碍谁,何必那么计较?
再说了,她长得这么美,若不多在男女老少、乡亲父老面前展示几番,岂不是辜负了上天赐予她的姝色?
第5章
苏语嫣骑马先行,嘉平侯府的车队紧随其后,侯夫人冯氏和二姑娘苏语晴透过车窗瞥见苏语嫣的张扬行为,都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