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柔软、抱怨又委屈,像是个寻求关注而嗷嗷直叫的小奶猫,完全没有杀伤力,只能让人的心越来越软。
塞勒斯知道这些都是潘多拉的伪装,他清楚地明白这一切。潘多拉也已经松开了他,他完全可以一走了之。
可是……
塞勒斯站在那里,双腿沉得仿佛灌了铅,就是没办法走开。
“我可以坐在你的床边,陪你一会。”他干巴巴地说。
塞勒斯又开始不知不觉的让步了。
他自己意识到了这一点,这让他有点颓败,并且心情也沉了沉。
塞勒斯知道这不是个好事,可是见鬼的,他就是忍不住。
潘多拉微微抬起下颚,像是在思考,然后她说,“可以,你去关灯。”
塞勒斯松了口气,基地的所有设施都可以遥控,他在终端上关了灯,然后坐在了她的床边。
潘多拉喜欢很软很软、软得能陷进去的床铺,这和塞勒斯习惯的冷冰冰的硬板床截然不同。
他很少坐这么柔软的地方,仿佛会一直陷下去,陷入潘多拉的陷阱中一样。
执行官的直觉一向准确。
下一秒,他便感到天旋地转,熟悉的力量气息包裹着他,塞勒斯的脖颈抵在了柔软的枕头上。
少女小恶魔一样的咯咯笑着,她扒下塞勒斯的外套,然后披着被子扑了上来,钻进了他的怀里。
柔软温热的身体贴近了他冰凉的身躯,塞勒斯大脑呼呼作响,血涌上头,意识一片空白。
“潘……潘多拉!你这么可以这样!”他干涩的开口,身体还被控制,不能动。
塞勒斯很想出言指责她,可是他的心脏砰砰作响,声音太大,甚至扰乱了执行官的大脑运作,只能说出这句话。
塞勒斯本就面貌冷淡,震惊之下,表情更是冷若冰霜。他位居高位多年,不怒自威,任谁听他的话都要颤一颤。
潘多拉可一点都不怕他。
她的头在他的怀里拱了拱,像是在寻找舒服的位置,还顺手摆了摆自己脖子下塞勒斯的手臂,让他的手肘弯过来,搂着她的肩膀。
做完这一切,潘多拉似乎很满意,她伸手揽住塞勒斯紧实精干的腰,然后才不动了。
“晚安。”潘多拉说。
随即,她真的不说话,竟然就这样在塞勒斯的怀里睡着了。
潘多拉入睡的那一刻,压制着塞勒斯的力量随之消失。
塞勒斯僵硬着身体,像是第一次被猫睡在身上的铲屎官,动都不敢动。
潘多拉的身体像是热源,她的呼吸吐在他的胸膛边,让那一片都变得灼热起来。
塞勒斯轻轻地呼吸着,尽力调节自己的心跳和精神状态。
他内心受到了巨大的冲击,让塞勒斯的头脑有些恍惚。
潘多拉是无法理解的塞勒斯受到的精神冲击的。
她以为这只是又一次自己撒娇任性而从塞勒斯身上得到的乐趣,和之前强迫他帮忙绑头发、抱抱似乎都没有什么区别。
然而,并不是这样简单。
之前的那些事情,那些他越界的举动,塞勒斯都可以通通告诉自己,这是他责任,他没有办法。
可现在的事情,已经超过了他能够接受和说服自己的底线。
他为了终结潘多拉而生,他被全人类寄予了无比沉重的厚望。
可是现在,他与自己命中注定该厮杀、该你死我活的敌人在黑夜里相拥着,即使这不是他的本意。
被子盖在他们的身上,更让这一切添加了难以言说的暧昧与隐秘。
而他的心脏还在剧烈地跳动,塞勒斯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他的脑海仍然在发麻。
失衡了,一切都失衡了。
塞勒斯睫毛微颤,他失神地注视着天花板。
这时,怀里的少女呼吸一停。
她缓缓地抬起了头。
“你太吵了。”潘多拉说,“你把我吵醒了。”
她在这个阶段本就敏感,塞勒斯不再沉稳的心跳声、他的血流声,还有他那复杂而崩溃的情绪,硬生生地将潘多拉吵醒。
塞勒斯没有立刻起身下床。
他没动,而是仍然注视着天花板,鼻尖的呼吸轻颤。
过了一会,塞勒斯轻声说,“你说过,我可以表示自己的不愿意。如果我不舒服,我可以讲出来。”
“我确实说过。”潘多拉说。
塞勒斯缓缓地侧过头,看着她。
“既然如此,我真的不想这样……你为什么一定要逼我?”
潘多拉眨着眼睛,她也注视着塞勒斯。
有一瞬间,塞勒斯甚至觉得她那黑色的瞳孔能看穿他的灵魂深处。
潘多拉坐了起来,她仍然在他的臂弯之中。
她低下头,注视着男人俊美而淡漠的脸庞,此时此刻,他那双漂亮的、如同湖泊一样的冰蓝色眼睛,看起来有点脆弱。
他们在一张床上,一套被子里,一个过于接近,近得令人遐想的距离。
“你可以提出拒绝,但决定权在我。”潘多拉说,“我会判断你的状况之后,决定要不要停止我的行为。”
塞勒斯闭上眼睛,他半是绝望、半是无奈地轻笑出声。
这竟然是他第一次笑。
果然是潘多拉的答案,这是她能说出来的话。
他已经是个过于理性冷酷的人,却在这些时日的相处里仍被潘多拉蒙蔽了判断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