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丹等了几秒钟，见鞠礼没有开口，这才忍不住抬头朝着对方看去。
    然后，她就对上了鞠礼有些凉的目光。
    “卢总监，把男男改男女这个选项，是不存在的。”鞠礼的声音有点淡，却仍透着股风雨欲来的危险气息。
    “为什么？”卢丹愣了下。
    “市场上至今没有任何一家公司，将买到的耽美小说改编成男女，你还不明白为什么吗？”鞠礼微微皱了皱眉。
    卢丹哽了下，她倒也觉得将男男改男女可能会被骂，但……改友谊的风险更大吧？
    最近风声那么紧，连一些都市言情剧太过夸大物质享受，涉及的职业有点问题，三观有瑕疵的，都会被禁播，耽美这一块儿也太危险了吧。
    “你记一下。”鞠礼突然开口。
    “？”卢丹愣了下，又很快反应过来，捏过记号笔，展开了面前的小笔记本。
    “主题：友谊，两个男主角人生追求的碰撞，和各自寻求自我，完成人生价值的过程。”鞠礼说罢，等待卢丹记好。
    待对方停笔准备抬头，她又继续道：
    “全篇小时里，有一个男3号，有身世之谜，最终牵出一条复仇线对吧？”
    卢丹瞠目看过来，点了点头。
    鞠礼居然对《人江湖》的剧情这么了解？
    “定位网剧，把男3号这条线拉出来做主线剧情，将两个男主的人生拉进来，狗血虐的部分改成感人的互动。2个月内把剧做出来，卖掉，赶时间。”
    鞠礼说罢，目光在几位制片人面上扫过，最终落在了欧朝年面上：
    “欧总来接这个项目吧，扩充一下执行制片团队，尽快跟卢丹对接起来，下周一起做好时间规划。”
    “……”卢丹惊愕的望着鞠礼，不知该说什么。
    鞠礼上来就否掉了卢丹的第二个选择。
    接下来的决策，则是趁上面还没有下达严格执行‘耽美禁令’的时候，把项目完成——
    这是应对卢丹说的第一个选择中的危险。
    拉男3号身世线为主线的改编方式，则直接解决了卢丹认定的《人江湖》根本没法改编的困难。
    ……鞠礼的思路好清晰，而且解决方法都很取巧，也很果决。
    虽然自己想了这么长时间，都没考虑过这个处理方向，有点丢人。
    但莫名又有种放松和畅快感——
    就这么……解决了？！
    “好的。”欧朝年倒是没犹豫也没卡壳，直接点头了。
    “好。”回过神的卢丹忙也应下，脑袋里还在消化鞠礼的处理方式。
    鞠礼却没有给她时间在会议上细想这件事，而是再次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
    “卢总监，作为创作部的负责人，《人江湖》这个内容策划方向的确定，原本是你的责任。
    “如果连这样的决定都做不好，你凭什么管的了创作部的策划和编剧？”
    鞠礼的话，在所有高层面前，狠狠的抽了卢丹的脸。
    一瞬间，整个会议室落针可闻，大家都被鞠礼的直白惊到了。
    谁也没想到，这个‘临时ceo’会这么敢。
    卢丹一瞬间气血上头，整张脸都涨红了，她攥紧拳头，只觉得颜面扫地，又羞又怒。
    不等卢丹有反应，鞠礼又道：
    “我相信，如果你认真读过《人江湖》，真的下心力去研究过，不会想不出这样的解决方法。
    “你只是对这个项目有抵触心理，这是你工作态度有问题。”
    卢丹强压下本能想否认的情绪。
    涨红的脸色慢慢恢复，她被带进鞠礼言辞的逻辑中，微微低着头，陷入了思考。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不会犯错，但你作为中层管理，你不能不敢选择！”鞠礼一言戳穿了卢丹没有担当，企图将责任丢给别人的想法。
    卢丹抬头看了眼鞠礼，又快速低下头，嘴唇微微苍白，显得有些没精神。
    “卢总监，如果你的决策失误了，最终造成项目失败。这是你的风险吗？”鞠礼摇了摇头：
    “不是，你无非被训斥一顿，承认自己的过错，这算什么风险？
    “而且，老板什么时候在自己做决策后，将所有责任丢给管理层？”
    “……”卢丹摇了摇头，可谁不畏惧失败？
    “这不仅不是你的风险，还是你积累经验的机会。
    “对你来说，拿着工资，掌握着权利，在老板帮你承担风险的情况下，锻炼自己的能力，积累自己的经验。
    “这样的情况下，你都不敢试错，不敢做决定吗？”
    鞠礼冷哼一声。
    “……”卢丹抿了抿唇，脸色更难看了。
    “如果以后你一直如此，我会建议老板给创作部招一个敢做选择的真领导。”鞠礼算是把刚才最狠的那几句话，稍微缓和了回来。
    但仍没太留情面。
    “……”卢丹低着头，攥紧了拳头没吭声。
    虽然羞耻，却不得不承认，的确有醍醐灌顶之感。
    她……她或许是该转变一下工作态度，重新拾回刚入职时的工作积极性。
    鞠礼看着卢丹被骂的抬不起头的样子，满意的点了点头，面上竟又恢复了微笑，转而对发行部同事道：
    “我们会议继续吧。”
    原本有些担心鞠礼的乔百桐老爷子，突然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