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在家呆几天?”赵云给鞠礼夹了一块儿锅包肉,低声问她。
“呆一个星期吧。”
“过两天出来看电影吧?贺岁档好几部看起来都不错。”赵云一向是个很主动的人。
鞠礼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以往,赵云与人接触,从来都是有问必有答,从没遇到过别人这样消极回应的状况。
可想要再开口,他却发现鞠礼已经转头跟别人说话了。
他很难再找到开口的契机,就仿佛,鞠礼虽然看似和气,但却默默掌握了他们之间的主动权。
…
“哎?你弟今年不回家过年吗?”突然有同学找到了鞠礼话中的楔口,顺势问道。
“啊,他在剧组里拍戏,走不开。”
“拍戏???”
“嗯,最近开播的那个《特种兵王》电影版的男2号。对了,明天晚上播出的《特种兵王》那一集里,也会看到他,电视剧他也演了个角色。”谈起弟弟时,她更热情了一些,脸上满满自豪。
“拍戏很赚钱吧?”
“才起步,以后也许吧。”
“……”赵云抿住唇,突然意识到,几年不见,鞠礼已经大跨步跑的太远了。
刚才他还觉得她配不上自己,现在却发现……自己恐怕已经入不得她眼了吧。
……
一顿饭还算吃的热闹,一群曾经在一块儿呆了几年的同学,总归有许多许多共同的记忆。
属于自己的,属于同学的,属于校友的,还有以前那些老师和课业……
大家时而吵嚷起哄,时而互相吐槽,时而夸赞同学,时而聊起儿时糗事羞红了脸却又忍俊不禁。
鞠礼也跟着笑,同样随着记忆回到了那个时光。
她进包间前,大家其实没有说错。
那时候,她就是很少参与团体活动,也很少朋友,很少话。
属于高中时期的记忆,有青春期买不起漂亮衣裳的窘迫;
有冬天不够暖,不得不穿着棉服在灶台边做饭的笨拙;
有喜欢好看又风头无两男同学,却自惭形秽的敏感;
有对于考不上好大学,可能一辈子都要佝偻着身体生活的巨大恐惧……
已经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心里绷着一根弦,要出人头地,要赚很多钱,要让妈妈不再被亲戚们可怜甚至瞧不起,要让弟弟穿的起流行的球鞋。
在成长的过程中,逐渐认知世界的过程,对于她来说并不很快乐。
可忽略社会和人群给她的那些大众认知,窝在妈妈和弟弟之间,她仍是个不缺爱的孩子。
不过,好像一切都在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
而她的目标,也已不再是一双球鞋,一件新衣,或者冬天不冷而已。
她有了新的想法,更难,也更令人振奋。
…
饭后,大家直接从2楼饭店直接转道一楼茶室。
坐在靠窗位置,看着外面飘雪,饮着热茶,吃着小橘子和瓜子。
赵云点了几个香蕉船、提拉米苏等,女人们开心吃甜点,男性喝着茶吃着瓜子吹着牛。
手机铃声响起,是鞠礼专门给老板设置的特殊铃声。
她快速接听,侧身避开众人视线,柔声道:
“喂?老板。”
“嗯,好的。”对方说话后,她应一声。
挂掉电话转过头来时,赵云夹了一粒榛果递给她。
鞠礼没有拒绝,接过后却没有吃,而是笑着放在一边。
对于赵云献的殷勤,她一次也没有驳他面子,却也一次没有接受。
她的练达让大家感受到了一种,铜墙铁壁般的防备。
她的礼貌无懈可击,她身上那种距离感也无法拉近分毫。
那些曾经带着优越感点评鞠礼,以施舍姿态向鞠礼释放善意的同学们,在此刻也感觉到了一丝不舒适。
尽管他们努力通过说话时不时掺杂英文单词,来彰显自己与时尚接轨。
亦或者侃侃而谈自己工作时接触到的大人物有多有钱,多厉害。
又或者畅想自己考博的规划。
但面对鞠礼的‘礼貌’,他们还是输了。
第一次知道,原来一个人可以把温柔演绎的这么令人刺痛,把和气变得如此充满敌意和尖锐。
当鞠礼的电话再一次响起,她站起身向众人告别,提早离开。
赵云和几个男同学虽然觉得怅然若失,不少女同学却感到放松。
原来一个曾经不如自己,现在却远超自己的人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折磨。
“说不定是被包养了,不是给老板当秘书吗?”
“走捷径跟老男人在一起,当然能快速获得金钱了。”
鞠礼前脚出门,便有女同学憋不住酸,微笑着假装并没恶意的揣测。
下一刻,她们转头透过一楼大窗,看到了停在路边的奔驰,和站在车边朝着这边招手的高大男人。
即便穿着羽绒服,仍然挺拔帅气的不像话。
他们看到鞠礼走出门后,朝着那人小跑过去,然后在男人面前急刹车,笑的灿烂。
鞠礼似乎说了句什么有趣的话,男人高傲清冷的表情柔软了些,嘴角微翘。
然后他伸出修长有力的大手,在鞠礼后脑上上拍了下,便转身回到车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