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哭着说她一生没吃过苦,之前又没当过妈妈,哪里知道要如何当一个好妈妈。
她哭着说他肯定是怪她没有照顾好他,没有好好爱他。
说她现在快死了,想补偿,怪他不给妈妈机会。
一个人怎么可以自私、自我到这种程度啊……
她说她要见人,她发誓不捣乱,只要看见就行。
钟立言捏起杯子喝了一口,温水已经凉了。
喝起来既没有温度,也嫌寡淡。
他便只抿了一口,又将之放下。
鞠礼盯着他手里的被子,顿了下,笑着道:“老板,我去给你冲杯热咖啡吧,正好休息一下。”
他点了点头。
望着小秘书捧着他杯子离开,他胸腔里那股恨和怨,稍稍得到一丝抚慰。
说到底还是工作更好,只要付出,就能得到回报。
哪怕会有挫折和打击,因果也明明白白——
总归脱不开自己不够优秀,也总能再通过努力,或克服难关,或避开坎坷。
而且,在公司工作时,还有小秘书的咖啡。
总归有些暖心吧……
长叹一口气,他将心里那股环郁不散的无奈也一并吐出。
从昨天到今天,他一直都在思考顾个演员,去应付母亲。
可现在,他却在想……
微微眯着眼,他望着小秘书又捧着咖啡走回来,轻手轻脚将之摆在他面前桌上——
不偏不倚,不远不近。正是他此刻坐姿,伸手捏握咖啡杯时,觉得最舒服的位置。
捏起咖啡杯,他轻轻吹一口气,啜饮咖啡入口,温度适中,甜度适中,香浓适中。
这就是他的小秘书。
“老板,岳梦恬制片实际支出,远远高于年初做的预算——还剩一个季度,预算已花完。
“其他制片人都没有出现这样的状况,其他子公司也没有这样的状况,近3年占云都没有这样的状况。”
鞠礼一边指出疑点,一边在他面前的文件上指了指:
“这是我从财务部抽调的部分数据,能简单看出岳制片的支出状况。”
“……”钟立言低头朝着文件看去。
“而这样的财务支出,还是在年中,岳制片裁掉3位执行制片之后。
“按理说,裁撤员工后,工作效率会低,可能造成盈利额受影响。
“但现在出现的问题却是支出大增。减员后,不仅没有降低花销,反而还增加了,这个又是一层问题。”
她又伸指在钟立言面前文件的另一处一指:
“从年初到现在,占梦子公司做的项目是这几个。
“项目并没有增加,所以也不存在投入需求增加的问题。”
钟立言盯着她有些圆滚滚的白嫩手指,在他面前的文件上窜来窜去。
有些恼人。
“我会后问过璟姐和萌姐,她们都觉得,这个花销,一定几率下是有问题的。”
她一边说话,一边望着钟立言。
钟老板这样的人,奖罚分明,讲究公正。
一直以来,岳梦恬能力出众,他就不拘一格降人才。
岳梦恬有管理能力和掌控欲,但她成就出色,他也给她足够的自由空间,让她放手去做。
却不想到头来,她不仅没有尊重他,以诚信还诚信,以尊重还尊重,居然反过来利用钟老板的看重,瞒他骗他。
岳梦恬可曾想过,她这样做,是否辜负了钟立言对她的信任?
又将钟立言置于何种境地?
鞠礼自己若是被骗,一定会恨死骗她的人。
因为这不仅仅是伤害她的利益,更是看低了她、侮辱她的智商和人格。
而钟立言呢?
他是多么骄傲的人?
他会否觉得心凉?
又会多生气?
想到这里,她抿住嘴唇,忍不住露出了一个怨恨气愤,又无比倔强的表情。
眉宇间硬气勃勃,像是立即要出去打仗似的。
“没有重大事故,却超支这么多……”钟立言眉头皱起,这次跟之前岳梦恬刚建立子公司时,出现的状况可不同。
那次是剧做失败,卖不掉,投资全打了水漂。
这次……的确古怪。
他抿了抿唇,眼神深了深。
其实早就觉得岳梦恬有问题,只是还没有时间去处理。
上半年就有许多状况,让他意识到这个制片人需要关注了。
从外界的许多传闻来看,他怀疑岳梦恬已经找好投资人,恐怕是想跳出去单干,组建完全独立公司了。
而且,这件事如果是他亲自出手查,就会变成是岳梦恬跟他这个最终决策人,直接的冲突。
变得没有回旋余地。
不管结果是否被查证属实,岳梦恬这个员工,恐怕都留不住了。
可是岳梦恬作为制片人,的确有眼光,有才华。
他又培养了这么多年,要完全舍弃,损失是难以计数的。
更何况,她离开时,必然拉着其他优秀人才与之一同离开。
而且许多被握在她手里的人脉资源等,也会成为她的个人资源,这个占云是留不下的。
诸多原因,使钟立言并不想辞掉她。
但岳梦恬的账面有问题,如果公司不查,其他制片人就会收到一些不合适的信号,乃至敢于偷偷拓展灰色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