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看着肖洛明,眼神微微眯起:“当时出溶洞,玄蛊蛊母失踪,你是唤走了蛊母,现如今,你血内竟养着玄蛊,你可别说,你是把蛊母养在了自己身体里。”
白旗听了只连连皱眉:“咦,你这个人,真的好恶心。”
肖洛明没回应,只起身垂手,任凭那血流逐渐汇集,他轻蔑一笑:“说这么多做什么?有本事,和他们打啊?”
肖洛明再一转身,想要助十三夏脱身,却发现十三夏已然被姜琰琰拽到了跟前。
姜琰琰收紧钢索,虽她指尖颤抖得厉害,却一刻不敢松懈。
“你知道你的手为什么会抖吗?”十三夏突然开口,虞秀芹个子高,高出了姜琰琰半个头,十三夏占了虞秀芹的身子,看姜琰琰的时候总是居高临下的。
十三夏当着姜琰琰的面儿,故意把自己的手慢慢放上棺材钉,她明明痛得快要断气了,却还不忘一字一句地对着姜琰琰说:“我晓得出马仙的看家本领,通神识,驭神兽,痛觉,可以帮出马仙强行和神兽通神识,可是反过来,也是一样。”
“真是羡慕你啊,占了我的真身,却没有我这具真身的记忆,我痛过,凭什么你没痛过?”
“你晓得鬼火烧了千年藤的声音是什么样的吗?噼啪噼啪,像是鼓点,像是烤栗子炸开的那一下,我在藤笼里,烧得痛不欲生,我浑身上下,也像是要炸开了一样。”
十三夏的眼眸里似燃起一团蓝色的火焰,那火焰在跳动,在狂欢,在一步步吸引着姜琰琰凑近去看。
姜琰琰下意识地闭上眼,可这就是这一闭上眼,她仿若置身在一个巨大的铁笼里。
姜琰琰手猛地一攥,手里原本紧紧捏着的钢索不见了,十三夏也不见了,她耳边没有任何声音,抬头一看,只是一片漆黑。
哐当一声。
巨大的坠.落感拉扯着姜琰琰的裤腿,她右腿猛地一沉,刺痛让她眼前瞬间明亮起来。
她被一个一人高的藤笼挂在了树上,刚才刺痛她的,是笼底尖利的藤刺。
她的小腿在流血,一颗颗血珠子落在这藤笼上,慢慢化开,又瞬间渗入这深棕色的藤条里,她似乎可以感觉得到这藤笼在满意的呼吸。
这笼子,像是活的。
树下的人,是姜多寿。
“爷爷?”姜琰琰皱眉,下意识地远眺树梢开阔处,一条黄沙弥漫的大河奔腾而过。
姜琰琰明白了,这是黄河渡口,是姜多寿斩杀仙家猫的地方。
是十三夏引了她来的。
姜琰琰看着藤笼下一指长的尖刺,咬咬牙,故意伸手去探,任凭那尖刺刺穿她的掌心,她晓得,这不是真的,她尚且保留着最基本的认知,这里是幻境,是十三夏给她造的,既然是幻境,她也没再怕的,痛算什么?她必须立刻出去,离开这儿。
疼痛总是令人清醒。
姜琰琰手握藤刺,痛得牙齿根都在颤,任凭那藤刺刺穿自己的手心。
是幻境,是幻境,她一直反复提醒自己。
姜琰琰突然猛地深吸一口气,豁然睁开眼,落在眼前的,是一抹刺眼的光束,扑面而来,她想扭头,却发现自己的脖子动不了了,只能半眯着眸子去适应。
视野逐渐清晰起来,厚厚的落叶,混着泥土的腥味,头顶是修长弯垂的蕨类长叶。
自己还在小村山?
还在林子里?
姜琰琰双手支撑着上半身起来,脑壳像是被掀开了加了铁水,脑浆子咕噜噜冒泡,痛得她眼前模糊一片,看什么都不清楚。
“呀,你醒来了!”乔美虹的声音,她就靠在旁边的大树下一直等着,总算是等到姜琰琰醒来了。
“我爷爷呢?”姜琰琰支棱着身子,又问,“白旗呢?还有十三夏和肖洛明呢?”
“走了。”
“走了?”
乔美虹伸手,想扶姜琰琰起来:“昨晚的事儿,你真是一点儿都不记得了?”
“我记得。”姜琰琰下意识摸了一下压在身下的钢索,拽了拽,一枚棺材钉从落叶丛里被拖了出来,尖头的钩子已经打开,这说明昨晚她以钉子勾住十三夏的腹部的事儿,都是真的。
她眯着眼睛看着乔美虹,乔美虹刚才慌忙把弯刀插入刀鞘,都还未落稳,刀刃突出了一小截露在外头,寒闪闪的。
姜琰琰不晓得乔美虹是为了护着自己,还是另有原因,她依着乔美虹的肩头,吃力起身:“我只记得我们追到了这里,然后……。”
“肖洛明拿玄蛊对付我和白旗,”乔美虹说,“我俩暂时近身不得,我也不知道猫妖对你施了什么法,你迷迷瞪瞪的……。”乔美虹边说,边去看姜琰琰的反应。
姜琰琰倒是专注,只等着乔美虹说下文,乔美虹只低头看路:“再一睁眼的时候,那眼珠子,和猫眼珠无异,倒像是你成了猫妖一样。”
姜琰琰顿住脚步,她着实不记得了,一点儿都不记得了。
“然后?”
乔美虹长呼一口气:“然后你反手打了姜半仙一掌。”
乔美虹又说:“极重的一掌。”
“我爷爷人呢?”
乔美虹努嘴朝着昆明城里的方向示意:“白旗背着姜半仙回去了,应该也已经到了,我留下来守着你,怕你再出乱子。”
“出乱子”这三个字很多不同的意思,可能是怕姜琰琰再也醒不来了,让乔美虹护着看着,也有可能,是像乔美虹所说,姜琰琰乱了心魔,睁眼成了猫妖的傀儡,这时候,可就不能护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