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东说完,眼神挪向姜琰琰,目光像是飘在姜琰琰的头顶,一副不经意的样子,心中却在揣测,他说了这么一通话,按照姜琰琰的性格,接下来,应该要有这么三种反应。
——先是死不承认。
姜琰琰昂昂头,眼角自然下弯,藏着骄傲,可嘴上倨傲得很:“半神说得挺有道理,不过我的形象素来不是这么光辉的,我不像半神,始终把人间正义放在心中,我的目的很简单,找到真相,修个功德罢了。”
——然后是略微感动,指不定还要哭上一场。
——最后可能会发现一些蹊跷的事儿。
姜琰琰忽而盯着闻东:“不过,半神足不出户,怎么事情了解得这么清楚?”
咳,这小姑娘直接跳过了第二步。
姜琰琰瞧着闻东,愈发狐疑,手顺着自己的腰身就开始摸,摸完外面一圈儿又开始蹭脖子边缘,这别是给她贴了什么符咒。
闻东干咳了一声:“姑娘家的,在我面前这样松衣领子,不合适吧。”
“竹中窥!”姜琰琰手指头一戳,抵着闻东的肩头,闻东低头看,小姑娘的手指头用力得很,指尖儿都憋成了猪肝红。
“取出去!”姜琰琰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
“不用。”闻东没否认,“你体质太阴,之前我埋过一个竹中窥,不到一天就被你克死了,导致我还得再埋一个,你身上这个,应该差不多也断气了,竹中窥金贵得很,你这体质很挑啊,不克对的,专克贵的。”
姜琰琰摇着头:“半神还真是老奸巨猾,恬不知耻啊。”忽而扭头,眼神和下刀子似的,刷刷地往闻东身上砸,“所以,当时在河西茅草屋旁边,你摸我的头,是在埋竹中窥?”
闻东没说话,抿嘴看着竹篾篷外头的绿水青山。
江水悠悠,除开耳边有个小姑娘在聒噪,其他一切都很好。
姜琰琰愤怒了,什么“半神摸头,百毒不侵”,都是骗人的,她壮着胆子跳进密室,就一直在心里安慰自己,有闻东的光辉罩着她。
“那……万一我当时信了,在密室里头撒丫子跑,傻乎乎的一通乱摸,蛊虫入体,出了事,怎么办?”姜琰琰据理力争,“我爷爷可是会心疼的。”
闻东:“有我在,怎么会让你出事?”
“那我洗澡的时候。”姜琰琰不敢多想。
闻东:“我没那么无聊。”说完,眼光又看向竹篾篷外的风光,阿毳还趴在船板上玩水呢,那鲶鱼精也是个好脾气的,瞧着阿毳喜欢玩水,时不时用尾巴掀点儿小浪花,这两人倒是和谐,不似竹篾篷里,剑拔弩张的。
姜琰琰气得起身,撩开帘子上了船板,用脚上的黑布鞋轻轻踹着阿毳的草鞋底:“半神喊你,你进去,让我躺这儿。”
阿毳扭头看到是姜琰琰,本能地汗毛倒竖,乖乖地缩回竹篾篷里,问闻东:“先生你喊我?”
闻东:“没有。”
阿毳挠头:“那姜家姑娘她……。”
闻东瞧着姜琰琰蹲在船板上的背影,小小的身板,江风朝着姜琰琰的刘海儿一顿乱吹,看着有些凄凉。
闻东:“她知道了竹中窥的事儿。”
阿毳倒吸一口凉气:“那先生上次不小心瞧见姜家姑娘洗澡的事儿……。”
姜琰琰一回头,瞧着闻东正掐着阿毳的脖子,虽没用力,可阿毳脸已经吓得惨白。
外头风大,姜琰琰也没听太清,可闻东在她身上埋竹中窥的事儿,她记下了,搁自己心头的账本里画了满页的“正”字,一个笔画一个债,闻东始终都是要还的。
闻东缓缓松开阿毳的脖子,脸色不大好,像是刷了一层红油漆,红得见底儿:“还乱说吗?”
阿毳乖乖点头,反应过来,又拼命摇头,弱弱地问了一句:“先生是故意让姜姑娘知道的?”
瞧着闻东目光刷刷掀过来,阿毳立刻又解释:“我的意思是,若是先生不主动说,凭先生埋竹中窥的本事,姜姑娘也发现不了啊。”
闻东看着船板上的姜琰琰,小姑娘蹲得腿麻,换了个姿势,双.腿抻直了摊在船板上,又细又长,俩胳膊搁在背后撑着上半身,昂着头,闭着眼,在晒太阳,瞧着挺悠闲,不像是刚才生气的样子。
闻东双指弯曲,钩子一样地指了指姜琰琰:“我就是要告诉她,我盯着她呢,她和她爷爷俩人捣鼓的那些小心思,我全知道。”
阿毳:“先生不怕姜姑娘生气?”
闻东胸有成竹:“她心虚,生不了多大的气。”
下午的时候,忽而下了一场雨,太阳还挂在西边暴晒,稀稀落落的雨点就落下来了。
盛夏的太阳雨难受,水滴还没落就被蒸腾上来,熏得人脸发红,浑身发热,阿毳撩开帘子喊船板上的姜琰琰进去,姜琰琰头也没回:“不去,淋点雨舒坦。”
阿毳又说:“是先生说篷里太热了,让姜姑娘进来,带点儿凉气。”
姜琰琰一扭头,眼光毒辣,吓得阿毳撂了帘子,这半神还真把她当冰袋了。
“不进去,热死他。”
闻东忽而窜了个脑袋出来:“功德轮动了,给了提示,你不进来看?”
姜琰琰摇头:“有半神在,提示算个什么呀,半神掐指一算,什么算不出来。”
闻东无奈,皱着眉头:“你淋坏了,你爷爷又该心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