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任春朝她使眼色,她看着中央孤伶伶一人站着的端木宁,难不成她就是鬼姑?
唐萤突然开口:“端木道友,拜托了。”
端木宁苍白着一张小脸,似乎忐忑不安,但在唐萤的请求后,她坚定地点点头,吸了一口气,便闭上了眼。
李右任只生了两只眼睛,一时间不知道是要盯住唐萤,还是端木宁,又或者是方才与唐萤低声交谈的二位女修。
不过他很快就不用烦恼了。随着端木宁闭上眼,空气一凝,少女一身楚楚可怜的气质骤然消失,异动于无形,乍看下竟判若二人。
“凝神?剑修?”
裴娇第一次见到端木宁如此,不免惊讶。她一直当对方是花瓶,万万没想到对方是最刻苦耐操的剑修。人不可貌相,她似乎已经在旁人身上验证了第二次。
气如凝霜,定若盘石,端木宁闭眼凝神,在捉住某一刻的零界点时,手腕灵巧一动,雪光凝出。
出鞘的宝剑发出一声卧龙出谷的清越长吟,众人心尖一颤,任春更是面色一白,只觉得心头袭上一种无所遁形的惧意,就连裴娇和李右任两个筑基修士都被这一声浩气十足的剑音深深震撼。
唯有唐萤握拳,她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人。
端木宁衣袖翩然,脚踏惊鸿,周围绽放霜雪飞花。少女不如姐姐生来一双“琢玉手,她生来九指残缺,连最简单阳雪音谱都弹不好。众人只知明月太君有一爱徒姓端木,却不想还有另一个端木被遗忘在角落。
但那个救过自己、有着几分如姐姐温柔的少女,却请她以剑舞奏佛乐。
“我想让裴道友、李道友,和鬼姑,听听端木道友的剑音。”
剑音?以剑……入曲?不需要琴,也能为他人弹奏乐曲?
剑柄握紧,少女从未如此清楚感受过自己残缺的九根指头。
“这是……”裴娇感觉神智异常清明,她看着场中少女舞剑,竟有一种想替其清唱的冲动
美人舞剑,琴萧相伴,但事实上随着少女每一次动作变化,剑身划破空气,剑气激荡出的声音时而清越如流水,时而又低沉如谷溪,不正如同一弦一弦拨弄而出的琴音吗?
其实不只是裴娇,就连李右任也忍住想要清啸的冲动,心想真不愧为琼女谷子弟,竟是以步入韵,以剑为琴。
这得多亏前晚唐萤的多管闲事,此时端木宁的灵气异常充裕。
冥冥中,多年的心头窒碍隐约松动,端木宁心灵福至,越舞越快,金石般的剑音却不见丝毫杀意,唯有清冽之气越发浮现,在众人的皮肤上都激起一阵融雪流水般的冷意。
与唐萤记忆中的木鱼梵音已然相差无几,只是剑气更加肆意,少女身子轻盈雀跃,让人想到得以自由的笼中鸟。
時刻已至。
唐萤将手上的铜匕首扔掷而出,端木宁心领神会,提剑一档。
玉磬相击,回音幽远,似暮鼓朝钟,涤荡人心。漫长的回音彷佛看不到尽头,但唐萤看到的却是最熟悉的轮廓,那是宛如龙脊的山冠。
以九极门人的兵器所铸,同时刻以菩提塔的清灵佛音,刻满法文和剑纹的玄钟每到至阴之刻,便恍若卧龙苏醒,低声一吟,
每到那时,浩荡正气盈满山谷,所有妖魔鬼怪瞬间无所遁形,皓白的明月再度照耀着万年不变的龙之脊山。
“裴道友!!师姐!!”
唐萤大喊一声,裴娇立刻醒神,她眼光一扫,抽出拂尘,便朝那个疯癫的男修击去,幸好赶在对方冲向端木宁前将其击昏。
而任春也立刻亮出九转七魂铃,她目光一扫,就见李右任尖声道:“屏风!!她在屏风里!!”
只见那张移去角落的仕女屏风开始异变,上头其中一位宫装美人先是挤眉弄眼,渐渐地,她的面容开始扭曲,最后显出一张狰狞痛苦的鬼脸。
唐萤口诵佛音,便足以清魂避邪,让鬼姑不得其门而入,更何况剑本是玉石所铸,乃天地浩气之凝聚,堪比佛修的镇邪法器。
先是端木宁以剑音舞奏佛乐,最后唐萤送上致命一击,再现九极门和菩提塔的镇邪玄钟,可说是大型的驱魔仪式。
画美人、不,应该是苏合鬼姑,她被端木宁和唐萤的几番操作弄得头晕目眩,灵海翻滚,亟欲呕吐。众人只见屏风的画美人正扭动挣扎,几乎要将屏风顶破,不禁大惊失色。
始作俑者的唐萤有些出乎意料,她本来怀疑鬼姑是在李右任和裴娇二人之中,故她先嘱咐任春后,又假意要裴娇注意那疯癫的男修和李右任,引得李右任猜忌,让二人互相制约,一切便水到渠成。
却不想这鬼姑如此狡猾,竟从一开始就未上任何人的身,而是栖身在屏风里,冷眼旁观人修们互相猜忌怀疑。
“就是现在,一起上!!”
裴娇一喊,唐萤、李右任紧跟在后,同时任春催动九转七魂铃,清脆的铃铛声在鬼姑听来简直宛如地狱鬼差的摇铃。
又是佛音,又是散魂铃,她好不容易稳固灵力,被任春这么一搅,三魂都快没了形,如若她有肉身,定是要吐个昏天暗地。
苏合鬼姑自以为螳螂捕蝉,却不想唐萤这个黄雀反过来将自己一军。
眼瞧裴娇、李右任、唐萤等三人就要当场击杀自己,无法动弹的苏合鬼姑立刻爆喊出一声极其尖锐的哭嚎,瞬间震得众人气血翻腾,修为三人最低的唐萤更是吐了一口鲜血,差点没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