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您大概是忘了,当年我破壳之时,他当着那么多宾客的面生生抓断了我母亲的一条胳膊,害得我这么多年沦为笑柄,这样的深仇大恨。您说,我如何跟他和睦相处?”龙睚冷笑着反问。
龙皇满目震惊,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孙子居然还记得那么遥远的事,更没有想到他竟然因为当年的事记恨上了大孙子。
“当年的事本就是你母亲不对,她如果不对那株小花妖下手,你大哥也不会对她动手。”
“不过一株花妖而已,杀了便也杀了,如何比得上我母亲的一条胳膊?”龙睚一向儒雅柔和的双眼里,染上了一抹嘲讽:“他亲自引来天雷之劫断了跟父亲的亲缘关系,可不再是我的大哥。”
龙皇瞪大了双眼:“就算是爷爷求你,也不行吗?”
“爷爷安心养病就好。”龙睚抱着红木雕花匣子站起了身:“我会尽快成年,担起整个金龙族,统领各族之龙。”
直到这一刻,龙皇才看清这个一向温和谦逊的孙子,他稚嫩的面容下却有着野心勃勃。
透过他少年单薄的身体,他甚至能恍惚看见他的身后有尸骸满地的鲜血战场。
这样危险的掌权人,又真的比他那满脸天真,碌碌无为的儿子好吗?龙皇在这一刻,突然开始怀疑自己做出的判断与决定。
噗!
又急又怒间,龙皇再次喷出一口血来,脑袋偏向一边,眼睛睁得大大的便气绝而亡。
龙睚在原地僵站了好一会儿,看着那双瞪着自己的双眼,好半天才走上前去,弯腰抬手从头往下,想要合上那双眼睛。
试了几次,却都没有成功。
少年耐心耗尽,慢慢直起了身,摘下老人腰间挂着的龙纹玉佩,大步往殿外走去。
龙腾一直在外面的大殿里走来走去,他不知道父皇为何要单独见龙睚,竟然连他都被赶了出来。
抬眼见一少年捧着一个红木匣子从寝殿里走出来,他快速地迎了上去,急声问:“你爷爷怎么样了?”
“爷爷已经回归神的怀抱了。”龙睚抬起红通通的双眼。
龙腾一怔,随即便有些想哭。
虽然他一直不成器,也有了父皇随时都会过逝的心理准备,可是突然接到这样的噩耗,一时间还是很难接受。
龙睚稚嫩的脸上却带着一抹隐忍的坚强,伸手扶住了龙腾,声音里带着一抹暗哑:“父亲您不要太难过。”
龙腾挥开儿子,跌跌撞撞往寝殿里走去,当看到父皇那双死不瞑目的双眼,脸色顷刻间变得很难看:“这是怎么回事?”
“爷爷遗憾不能再多活几年,又觉得父亲你撑不起金龙族,一时生气……”龙睚的声音慢条斯理,又很及时地打住了。
龙腾想到父皇对自己的那些数落,他当时就是因为太激动都吐了血,这么说起来,是他把父亲气得死不瞑目的?
心中被巨大的愧疚包裹,龙腾扑通一声跪在了龙皇的床前,头深深地垂了下去。
龙睚摩挲着怀里的匣子,也在他的身边慢慢跪了下来,低声道:“父亲不用太过自责,爷爷已经不在了,想来他也不会再怪您。我们好好操办他的身后事,让他走得风风光光才好。”
龙腾的双眼里,依然带着一抹迷茫。视线不经意扫到儿子手上的匣子,声音黯然地问:“这是什么?”
“爷爷送了我一块他随身带的暖玉,以留作纪念。”龙睚说着,打开了匣子。
匣子里面,一枚血红色的龙纹暖玉静静地躺在里面。
龙腾一怔,父亲把这个留给了睚儿,却没有留任何一样东西给他,可见他老人家是对他这个儿子失望透顶。
他垂下了眼眸,摆了摆手:“既然是你爷爷给的,那你就好好收起来吧。你先出去,让我跟你爷爷呆一会儿。”
一直以来,他都不耐烦跟父皇相处。因为每次他老人家都要数落他的各种不是,远没有他跟别的女人嬉闹调情来得快活。
可是现如今他人不在了,他突然无比的期望他能醒过来,睁开眼睛跟他说说话,哪怕是再骂骂他也好。
“是!”龙睚闻言,捧着盒子慢慢站起了身。
走出寝殿的那一刻,他突然回头看了一下低垂着头,肩膀耸动,似是在哭的男人,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来。
这样懦弱无能的父亲,怎么可能统领好金龙族?
把藏在袖子里的玉简拿了出来,他的双眼里顿时染上笑意。
只要成年,拿出玉简他就可以当龙皇。呵呵,他还真有点迫不及待想成年呢!
龙皇过世了,这个消息在神兽大陆不径而走。
丧礼的日子定好后,各族自然需要去吊唁,黑龙族也不例外。
夏云烟跟龙崽崽这些日子一直住在金凤族,林沐风跟凤璃要准备引魂用的东西,龙崽崽负责做饭,而她则负责看娃。
带着阿鸾遛弯的时候,她听到金凤们在讨论龙皇的事也没有放在心上。那年断彩梦胳膊的时候,就见龙皇一副病歪歪的模样,这又过了一千多年,死了也不奇怪。
等她带小凤凰回到家,就见院子里站着一抹熟悉的身影,脸上带着一抹无奈的笑。
“霄叔叔!”夏云烟打了一个招呼:“您怎么来了?”
“龙皇过世,三日后举行丧礼,我来问问崽崽,他要不要去?”黑霄低声道,“他终究是他爷爷,这可是最后一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