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挲着手中的作品,贺狰忽的笑了声。
他很少笑的,除了阴笑、冷笑、嘲笑,还是第一次露出这样张扬明朗的神色来,锋利的眉目都软化似的温暖,以至于夏露怔了怔,对他手里的印章越发好奇:“到底刻了什么,把你乐成这样?”
“印泥给我。”贺狰说。
夏露把自己珍藏的彩色橡皮章印泥都拿了出来,又铺开白纸,说道:“要什么颜色,你自己挑。”
贺狰果不其然挑了自己最爱的黑色。
仔细地给印章线条上拍上印泥,贺狰拿起自己的第一个作品印在白纸上——是个线条简单稚嫩的简笔画,勉强可以看出是个齐肩头发的女孩和一只蹲坐的大猫,豆豆眼的女孩伸长蚊子嘴去亲大猫的脸颊,两人之间还有一颗爱心冒出。
夏露直接忽视了印章图案中所透露的疯狂暗示,忍着笑点头,“不错不错。”
贺狰挑着眉梢,洋洋得意,又将二号作品印在纸张上——这次更直白,大黑猫趴在豆豆眼女孩的身上做瑜伽。
“……”夏露甚至能感觉到贺狰灼灼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烧得人心发慌。她调开视线,故意曲解,“嗬,你还会刻瑜伽教程?”
贺狰倏地冷峻下来,最后使出杀手锏,拿出作品三号印在‘瑜伽教程’下——是三个字……
嫁给我。
刻出来的字干净利落,横是横竖是竖,宛如机器打印,看得出他刻得很细致认真,那么多边边角角都刻干净了,足以见得他大概是拿出了毕生的耐性。
夏露真是被他这行云流水的一套给整懵了,盯着那三个字许久,才哑然失笑道:“青出于蓝啊。”
“你知道是什么意思。”贺狰笃定道。
“嗯,我知道啊。”夏露托着下巴,手指来回摩挲着纸上的图案文字,垂下眼睫笑道,“哪有你这样的,用橡皮章求婚?”
“这次只是演习,让你有个准备。”贺狰将那三枚少儿不宜的印章推到夏露面前,献宝般说,“送你了。”
夏露欣然收下:“行,我一定珍藏。”
两人闹了这么会儿,时间也不早了,就各自收拾好,掀开被角躺在床上。
贺狰自己备了枕头,和夏露并肩躺一起。夏露犹豫了一会儿,到底没舍得赶他走,只伸手按熄了床头的灯。大概还是不习惯和别人一起睡,她最开始是背对着贺狰的,总觉得面对面会很肉麻。
可是侧躺着的姿势不太舒服,且贺狰体温比她高,背后他存在的地方像火炉一样烫。她想换个姿势,又怕惊扰到贺狰。遂闭着眼等了会儿,直到身后没了动静,她才缓缓调整姿势仰面平躺。
谁知一扭头,就对上了贺狰清冷深邃的眼睛。
他竟是一样没睡着,而且,还不知以这样的姿势看了夏露多久,很安静,想来也是怕打扰她休息。
反正都没睡着,夏露反而放松了些,将手从被子里伸出来,轻声道:“我有几句话想对你说。”
黑暗中,贺狰几乎立刻回答:“你说。”
薄薄的月光洒在窗台上,像是一层轻纱。夏露看着贺狰发亮的眼睛,想了会儿措辞才道:“无论我这辈子有多长,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你都不要伤害自己,能做到吗?”
有时候,贺狰真的很佩服夏露的敏锐度。
她看似云淡风轻的,其实很多东西都看在眼里,比如此刻他萦绕于心的心事。
见贺狰不说话,夏露又轻声补充:“戚流云说,我可以带着记忆转世,如果实在没有别的法子——我是说万一,不管我将来去哪儿、不管我成了谁,我都还是那个爱你的夏露……所以,我不希望你做傻事,你答应我好好过日子,不折腾自己不折腾别人,我才能放心把自己交给你。”
有些问题横亘在两人心里,迟早要面对的。
贺狰闭上了眼睛。
夏露侧身面对他,伸手摸了摸他英挺的鼻梁和锋利的眉目,说:“答应我呀,贺狰?”
她放软声音说话,贺狰是没法子拒绝的。他按住夏露的手,将她的指尖包在掌心,许久,喉结上下动了动,才哑声说:“……好。”
“我也会努力的。”夏露轻声说着,将脸埋入了他怀里。
贺狰吻了吻她的头发,眸色一片夜的深沉。
一夜安眠。
早晨醒来,夏露和贺狰并肩挤在盥洗台前,一起对着镜子刷牙,一起咕噜噜吐水,一个面无表情,一个风轻云淡,也不知是谁先破了功,浴室里传来两声起伏的低笑,美好的一天拉开帷幕。
洗了脸,夏露拍着脸上的精华液下楼,问贺狰:“说起来,我好像从来没见你刮过胡子。你都不长胡子的吗?”
“妖怪的生长周期和人类不一样,再说皮囊是化形出来的,有没有胡子可以自行控制。”贺狰端着一杯热水走过,看着夏露问,“你喜欢我有胡子的样子?”
夏露想象了一番他胡子拉碴的画面,打个颤摇头说:“还是不了,这样挺好。”
她扎起头发去厨房做早餐,贺狰跟在她身边打下手。磕了两个鸡蛋进煎锅,想起什么,夏露问道:“对了,你之前说你在学理财?”
“嗯。”贺狰往锅里丢了把米线。
“有什么方向吗?”她举着锅铲笑道,“现在这社会养媳妇可难了。”
“买点股票试试水。”贺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