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来,枕头旁的手机已经没电关机了,匆匆充好电开机,夏语冰的微信迫不及待地蹦跶了出来:你家狰回来了吗?
夏露脸也没洗,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敲了敲隔壁的门,依旧没有回应。她长叹一声,敲下两个字回复夏语冰:没有。
过了整整一天,昨天的闲适轻松已经发酵成了微微的担忧。
白天,夏露专程去街上的兽医站询问费朗关于引魂种的消息,费朗嘴巴很严,说:“如果林见深都不知道引魂种的下落,我就更不可能知道了。你往北走,去一些森林覆盖率多的古山古林里去找找,兴许还能捡到一颗。”
磨了费朗两天,夏露都是无功而返。
回到民宿躺着,又是一天,五号的清晨下了一场小雨,气温骤降,贺狰还是没有出现。
夏露是个习惯了安静和孤独的人,但和贺狰朝夕相处了三个月,头一次这么长时间见不到他冷着的臭脸,感受不到他暴躁的脾气,反倒觉得生活平静过头了,令人不安。
五号的晚上,夏露罕见地失眠了。
明天中午就要赶车回家,要是贺狰再不出现,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外头雨声聒噪,搅动一晚的空虚不安,夏露攥着脖子上的黑色小吊坠,摩挲了好久,才轻声说道:“你去山里,是为我找引魂种去了吗?”
三棱锥形状的吊坠十分平静,没有任何反应。她在床上翻了个身,侧身躺着,垂眼打量这个黑色的小角:“我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听见,总之快点回来。找东西是要看缘分的,有时候我们拼了命的去找反而找不到,不想找了它又自己冒出来……”
不过,贺狰真的是去找引魂种了?如果是,他为什么不告诉自己一声?
还是说和引魂种无关,他是有什么急事要进山?
说了半天,夏露也不知道自己在瞎扯些什么。她索性将吊坠塞入衣领,望着头顶的灯光长长地吁了口气。
后半夜忽然起了风,吹得玻璃窗哗哗作响。
夏露本就睡得不沉,窗户被风吹开的那一瞬她就醒了,朦朦胧胧睁开眼,看到一股黑色妖气从窗外飞进,落地慢慢聚拢成人的身形。
察觉到什么,夏露彻底清醒,倏地起身,按亮了床头的灯。
刺目的光猛地倾泻下来,照亮了整个房间。她的眼睛还没适应光线,就听到一个喑哑低沉的熟悉嗓音传来,带着几分并无恶意的嘲弄:“平日里总见你一副心如止水的模样,难得看你吃惊……怎么,不认得我了?”
“贺狰……”
他脸上有两条细小的伤口,像是什么荆棘草叶所划伤,衣服上有露水和泥渍,湿透的头发凌乱地支棱着,眸子里仿佛还带着夜的清寒,狼狈却满不在乎的模样,更衬得他周身气质野性难驯。
夏露怔怔看了他几秒,才问:“你去哪里了?”
原来小宠物平时对他爱理不理的,一旦离开几天就会变得这么粘人。
贺狰心底涌上一丝淡淡的愉悦。他扒了把凌乱不羁的头发,朝夏露的床走了两步,然后用一种最自然、最漫不经心的姿态将掌心攥着的东西放在了夏露的床头柜上,生硬地说:“虽然小了点,但将就能用,送你了。”
床头柜上躺着的,是一颗褐色的、桃核大小的种子,还带着新鲜泥土的气息。
第35章
夏露将那颗干褐色的种子攥在手里, 指腹摩挲着上头粗糙的纹路,翻来覆去看了半天。尽管心里有了答案, 她还是抬头问道:“这是引魂种吗?”
也许是开了灯的原因, 她眼里有光在闪动, 比平时看起来生动许多。贺狰没有说自己跑了一天一夜, 不惜以大妖的强威召唤了不少本地的小妖帮忙, 才在一百多公里外的另一座大山腹地找到了即将坐化的百年老杏树精。
老杏树大限将至,早将一切置之度外,见大妖狰万里迢迢从北方赶来求取种子,他也没多留恋,就将凝结了自己毕生修为的引魂种送给了狰, 反正树枯死后, 这种子也就没用了。
看到夏露眼里的波澜,贺狰竟生出一股莫名的满足来。一来一回的奔波, 花了他两天三夜, 但他必须显得很轻松,才能让小宠物受之无愧。
“没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引魂种。”贺狰顺手将身后的窗户关上, 垂着眼说,“只是那杏树精修为不过三四百年,种子效力不敢保证,且只有一次招魂的机会,一旦魂魄召唤成功就会作废,你留心点用。”
小小的一颗种子躺在掌心, 如有千钧重。夏露‘唔’了声,尽管贺狰表现得如探囊取物一般轻松,她心里依旧酸酸涨涨的堵得难受。
“为什么不和我打声招呼就走呢?不告而别会让人担心的。”合拢五指,她将种子放入床头的背包里,撑在床上朝前爬了几步,一边穿拖鞋一边说:“算了……你脸上有伤,我带了药,给你处理一下。”
贺狰轻蔑地‘哈’了声,抬起手背凶狠地蹭了蹭伤处,一脸抵触的模样:“不用,睡你的。”说完,他将手按在门把手上,准备开门出去。
夏露怎么可能还睡得着?
尽管贺狰不说,可她又不傻,连林见深这样的本地大妖都很难找到的引魂种,贺狰得付出多少倍的努力、翻过多少座大山才能获得这么一颗?中间的艰辛,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你总是这样,弄得我都不怕你了。”夏露抬起头,看着贺狰高大孤独的背影,问出了横亘在自己心头许久的疑惑,“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