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她担心的是这个。
夕阳下,小宠物的眼睛是很温暖通透的琥珀色,贺狰燥郁的心沉淀了不少,“和这个没关系。”
“那到底是怎么……”
“这是我的事。”语气一如既往的冷硬,带着不容反抗的强势。
夏露沉默了一会儿,才放缓语气真诚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关于妖怪和结缘的很多东西,我都不太懂,也不清楚具体的规则是要怎样。如果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你可以直接对我说出来,相应的,你有什么烦心事也可以和我说,虽然我帮不上你太多,但至少知道怎样做才能不拖你后腿,而不是像现在一样胡思乱想干着急。”
傍晚的风减退了燥热,她背映着巨大的摩天轮站立,整个人像是嵌在一幅橙黄的油画中,连细小的发丝都染上了暖意。见贺狰没说话,夏露又继续说:“信物还可以换么?我想好好准备,送个更好的给你。”
贺狰拧眉:“你当结缘信物是什么?七天无理由退换?”
“可是……”
“信物一旦交换就算结缘成功,除非一方死掉,否则无法更改。再说,我都不嫌弃你还费个什么劲?”
大概见夏露有些不好意思,贺狰抬手看了眼手腕上的黑头绳,语气疏离道:“左右只有一年,将就一下。”
闻言,夏露一怔,然后徐徐吐出一口气:对啊,只有一年呢……
贺狰朝游乐园大门走去,才刚走两步就被红线拽住,回身不耐道:“回去了。”他这副冰冷的样子和平常并没有太大差别,仿佛摩天轮上的失控和痛苦只是错觉。
夏露定了定神,不再多想,加快跟上他的脚步。
而此时,落日沉寂,暗色侵袭,远在阴司管理局的戚流云看着一旁疯狂转动的命盘,眸中划过一抹意料之中的深意,许久才轻叹道:“终于要开始了。”
……
一整天兜兜转转,回到和谐路214号巷口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半轮月亮斜斜地挂在天边,云层很厚,看不到一颗星星。
车子停下,贺狰从车内后视镜中朝后看去,果不其然,一天玩累了的夏露歪着身子睡着了,黑色的项链坠子滑向一边的锁骨,正随着她的呼吸微微起伏。
贺狰想:下午情急之下推了她一把,好在及时控制了力道,也不知道伤到她没有。
心中烦闷,贺狰示意司机不要出声,自己先一步下车,刺目的车灯将他冷峻的脸照得苍白。他靠着车门站立,深吸一口夜的凉意,捏了捏隐隐作痛的眉心。
夏露是被手机铃声惊醒的,揉着眼睛起身,头发睡得乱糟糟的,含糊问:“几点了?”
“到了,下车。”贺狰打开车门,手搭着车顶说。
夏露依言下车,摸索着接通电话:“喂?”
金灿灿的声音传来,带着焦急:“夏露,你回来了吗?”
“刚到小区外,怎么了?”
“九月生病了,你快来看看她!”
“……”夏露看了贺狰一眼,陷入沉默。
电话那头窸窸窣窣,似乎有人在争夺手机。不一会儿,金灿灿的声音再次响起:“夏露你听见了吗?快来园里一趟,一定要来啊!”
夏露好像明白了什么,应了声“好”,转而对贺狰说:“贺先生,要辛苦你和我去一趟幼儿园了。”毕竟,两人还绑着那糟糕的红线。
“呃……”电话里的金灿灿听到了“贺先生”三个字,顿时宛若雷劈,小声嘀咕说,“他们也没说让贺先生来啊!”
夏露:“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欢迎贺先生的到来。”仿佛感受到贺狰冰冷的视线,金灿灿心惊肉跳地说。
妖怪小区夜晚总是灯火通明。
到了晚上,小区里总有长了蝙蝠翼的红眼睛男人倒挂在树上,也有肌肉虬结的狼耳硬汉对着月亮嚎叫,至于牵着自家人类宠物出来社交撸串的更是大有人在,但是这种热闹显然不属于贺狰,大家见到他总是避之不及,迫于他身上淳厚的妖力和骇人的过往,没有妖怪敢在他的面前招摇过市。
来到幼儿园,只见栅栏外的南瓜路灯亮着,幼儿园里却是黑咕隆咚的一片,安静得不像是出了事的样子。
贺狰皱了皱眉,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眉眼浸润在夜色中,一脸的百无聊赖。
夏露也猜到了几分,定定神向前几步,将手放在了门把手上。
手上用力,吱呀一声推开玻璃门……
头顶的贝壳风铃轻响,入眼先是一片黑暗,接着传来‘吧嗒’一声开关打开的细微声响,霎时温暖的灯光从四面八方倾泻而来,将屋里照得亮如白昼。夏露下意识眯了眯眼,还没适应过来光线,又听见‘叭叭’两声,无数彩带和缤纷的碎屑从头顶降落,睁眼一看,只见幼儿园里到处扎着成束的气球,墙上挂着小彩灯,花瓶里插着新鲜的向日葵和洋桔梗花束,桌上有个精美的三层奶油蛋糕……
而十六只长耳朵、长尾巴的狗崽子站得整整齐齐,每个人的小肉手里都捧着一把亮晶晶的彩纸屑,在李建国和俞皓的指挥下奶声齐喊道:“祝露露老师~生日快乐~”
“当当当!惊喜吧!”金灿灿一脸期待,夸张道。
“幼稚。”一旁,贺狰冷冷掸去肩上的彩屑,如此评价。
夏露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眼睛缓缓弯起,轻笑着说:“惊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