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灵上了二楼,到了饭店门口,门开着,店里没有客人,只有一个胖胖的阿姨在检查着什么,从穿着看应该是店长。窗边有一桌,上边摆满了饭菜,甚至放不下了,几道菜叠着放一起。
郁灵一步又一步地走过去。
看她走过来,店长笑着问她,“这是你点的吧?怎么点了这么多一口也不吃?要不,我帮你打包吧?”
“不用了。”郁灵低着头看桌上的饭菜,她勉强挤出笑容,“我现在吃一点。”
卫思白到机场的时候,头发上粘满了白色水珠。他看到了卫甜。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抱了抱她。卫甜帮他擦了擦头上的雨水,两人一起进了安检通道。
郁灵走的时候问店长:“这桌菜结账了吗?”
店长看了一眼,发现一桌空盘。她瞬间惊讶了,围着郁灵转了一圈,“你吃完了?”
“嗯。用结账吗?”
极度讶异的表情自然定格在她脸上,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结过了,结过了。”
郁灵面无血色,毫无表情的转身离去,她冒着细雨走回家,走到一半的路,一阵一阵的恶心让她停了下来。她站着,看下面湍流不息,围绕A城的江水,仿佛说明着今天不过只是普通的一天,什么都没有变。
她不会后悔。
郁灵在心中对着桥下的流水无声呐喊——她绝对不会后悔。
有些东西不是她的,太过于期望,结果就是遍体鳞伤。
她不会后悔的,只是有点遗憾,有点悲伤,还带着淡淡的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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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灵从回忆中苏醒,低着头说,“那天让你等了那么久,我很抱歉。”
卫思白弯下腰和她面对着面,他皱起了眉,嘴角一挑,似是嘲弄,“抱歉?说声抱歉就行了?”
郁灵避开了他,向沙发走了两步,拿起上面的调解方案递过去,“我今天是来和你谈一谈这个的。”
卫思白低头看了一眼,没接。
“如果不行那我不就耽搁你时间了。”郁灵沉了肩,整了整肩上的包,想下楼离开这个地方。
“你朋友的命运掌握在你手里了,走吧。”
郁灵停下脚步,背对着他,“你什么意思?”
“你说呢?”卫思白的声音近了,“我有的是办法让她在这行干不下去。当然,一切取决于你。”
“你到底什么意思?”郁灵转过来,发现他就自己眼前,低着头看她,“你不要太过分了!”
郁灵直视他的双眼,“你到底想干什么?”
卫思白贴上来,让她不得不后退,直到她贴到了墙上。卫思白脸离她极近,“你和顾清沿到哪一步了?”
“我说了我没有!”郁灵也气了,声音大了起来。
“你没有?”卫思白全然不信,不顾郁灵的挣扎和阻扰,抢下她身上的包,从中拿出她的手机,翻到通话记录,他看了一眼,果然十个通话里,五个以上都是顾清沿的名字。
他咬着牙,把屏幕展现在她面前,话从嘴里一个一个吐出,“这是什么?”
这一周,郁灵因为小玫的事不少和顾清沿通话。可她不想再解释什么,想拿回自己手机,扑了个空。
“承认了?”
“承认什么?把手机还给我!”
他把手机举起来,是她够不到的高度。
郁灵站稳了,心里委屈起来,她整了整衣角,“我和他从来就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出国是找他女朋友,我们通话是因为山庄的事。行了吗?”
卫思白把手放了下来,却依然把她的手机拿在手上,他定定地看着她,冷笑一声,“你觉得我信吗?”
“信不信由你。”
“那为什么要分手?”
郁灵疲倦地别开脸,“我两年前已经说过了。”
“我让你现在再说一遍。”
郁灵沉默了,她还没吃过饭,肚子饿的难受,腹部莫名的隐隐作痛。卫思白又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清,他们之间的气氛仿佛又回到了两年前。不过这次,他似乎更坚定,更执着。她快要以为他知道答案了。然而,他还是不知道。原来,时间一晃眼已经过了那么久了,只可惜,她的答案还是一样的。
“我不喜欢你了,就这么简单。”
卫思白哼了一声,显然对她的答案并不满意,来到她耳边轻声说道:“到现在还骗我。”
郁灵不明白,为什么卫思白这么笃定她在骗他,那坚定的眸子让她快要以为他知道了真相。可目光里的嘲弄又告诉郁灵,他还是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是自尊心受挫后的偏执。
郁灵似笑非笑,“你是觉得人人都要喜欢你吧。”
“好。”卫思白努力去相信郁灵的话,又问她,“不喜欢我可以,理由呢?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没有理由。”郁灵想抢回手机,被他闪开了,“还给我。”
忽然间,卫思白一拳打到郁灵身后的墙壁,一声闷响,足以让她怔的一动不动,她都觉得自己手也跟着疼了一下,可卫思白仅是拧着眉,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理由。”
郁灵受了不小的惊吓,身体也变得很不舒服,冷汗跟着冒起,她说了句:“你不会想知道的。”
说完她也一惊,想逃离这个狭小的空间,想从他另一边离开时,他另一只手又抵在她肩旁,让她出不去。
“什么意思?”
“我要回家。”
“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郁灵反胃地干吐一声,她弯着背从墙壁往下滑,只有蜷缩着身子她才缓解了些难受。
“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要回家。”
郁灵重新站起来,突然的眩晕感袭来,她被卫思白横抱起来,悬在半空中。她肩上的包也悬到了空中,她捞抓着包才没有掉下去,“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我带你去医院。”
“不用了。”
卫思白充耳不闻,抱着她下了楼,她怕两人一起摔了才一动不动。直到来到楼下客厅,郁灵才不断地扑腾手脚,“我只是没吃晚饭,肚子饿了,你放我下来,我要回家。”
听到郁灵的话,卫思白把她放到沙发上,双手又摁住她的肩膀,让她起不来,“坐着,我给你做饭,等一会儿。”
她才不会听他的。卫思白一转身,她就站了起来,他却又转过来,眼睛里充满了不可抗拒的威严,连说话都带着十足的威胁,“坐好,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她竟然怂了,又乖乖地坐回去,暗暗地揉了揉肚子。趁他进厨房,郁灵给高洁发了信息。
郁灵:事情怎么样了?
高洁:挺好哒,昨天我回公司一趟了,发现这垃圾公司真不值的我留恋。
高洁:我最近要准备准备应诉了,好紧张,还是第一次找律师……
郁灵: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高洁:大不了从头再来,现在就当给自己放个假呗
郁灵心情堵的厉害,呕吐感更强烈了,折磨着她的身心,忍着难受,她靠到了柔软的沙发上,调整呼吸,一边想着该怎么办。自从换了个领导,她在工作中做事小心翼翼,仿佛又回到了刚进职场的时候,压力重的不行,心情也极差。高洁的事,卫思白捉摸不定的行为,都让她身心俱疲。
果然,好日子过惯了,仅一点点的压力就让她喘不过气来了。
“过来。”
卫思白做好了饭菜,把不合适的围裙摘了下来,叫郁灵过去吃饭。郁灵来到桌前,卫思白替她拉开椅子,她没有选择,只能坐上去。卫思白给她盛了碗饭,就坐到她身边,不到一个拳头的距离。
她一口一口地吃饭,米饭硬度正好,颗粒饱满,还有些甘甜。卫思白很自然地夹了鱼肚放到她碗中,就像他们从前那样,仿佛没有任何不妥。
趁着这个时间,郁灵开口了,“我朋友她叫高洁,她……”
“先吃饭。”
卫思白显然不想和她谈这个问题。郁灵没再说话,很快吃完了饭,她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办的时候,卫思白替她收拾了碗筷。填饱了胃,郁灵的不适感稍微得到了缓解。
郁灵拿起了自己的包包,等卫思白出来,她才准备离开,离开之前,她再次向他提了高洁的事,“你可不可以撤诉?就当我向你求一个人情。”说完,她静待着他的回复。
卫思白把郁灵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的行为尽收眼里,他慢条斯理地用纸巾擦干了手,擦净后把纸巾扔进了垃圾桶,又一步一步地朝郁灵走去。
“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他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了,坐到沙发上,没再继续。
郁灵急了,她问:“不过什么?”
“不过你得告诉我,和我分手的理由。”
郁灵快要被他逼疯了,语气也越来越重,“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你到底想要什么样的答案?”
郁灵迷茫了。她要是知道,他们两人的分手竟会这么的纠缠不清,一开始,她就不应该答应卫思白的告白。
卫思白闭着眼睛,手指揉着眉头,紧闭着嘴一言不发。
郁灵看他毫无反应,而此刻时间也不早了,她又说道:“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我希望你能高抬贵手,我们一定会尽量补偿你们公司的损失的。”
说完,她抬腿就走。
“出了这个门,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后悔。”
郁灵脊背发凉,他又说这样的话,从再次相见起,有的时候,他仿佛变了一个人,说话带着威胁的意味,令她觉得好陌生。
“好,我说。”郁灵想了想,最后承认道:“我喜欢上别人了,我移情别恋了。不,或许,我从来没喜欢过你。”
卫思白定住了,仿佛连心跳都停滞住了,心里似乎有些东西碎了一地,再也拼凑不起来。他终于问出了答案,结束了两年时间反复回忆过去带来的痛苦,却给自己带来了另一种疼痛,就像被遏制住了喉咙,又像被按在深海之中,完全呼吸不上来。
卫思白问道:“他是谁?”
郁灵不再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他,“我已经回答你的问题了。你可以考虑撤诉了吗?”
卫思白声音很沉,很无力,“你说的都是真的?”
他的样子看起来痛苦无比,郁灵也不好受,心疼的厉害。不过长痛不如短痛,她已经说出口了,只能坚持下去,“是。”
“那你不觉得愧疚吗?”
“我很抱歉。”郁灵顿了顿,语气尽量诚恳,“都是我的过错。”
卫思白许久都没有说话,心越来越痛,痛到呼吸不上来,继而是极度的愤怒,愤怒到了极点带来的眼前是一片漆黑,他痛苦地眯着眼睛,从上下眼皮的缝隙中勉强看到郁灵的脸,就像做梦一样,却比梦更模糊。他不知道怎么了,明明是意料之中的答案,竟然还会被折磨的如此痛苦。他瞧不起自己。
郁灵看他不对劲,靠近了一步问他,“你怎么了?”
卫思白努力吸了口气,让自己回归正常。
郁灵就这么看着,等他说些什么。卫思白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的眼神变得极为凌厉,墨黑一般的眸子仿佛带着蓝色高温焰火,充满了戾气和狂怒,好似想要把她撕碎。
郁灵觉得已经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了,他正在气头上,她再说些什么只会火上浇油,她盯着他的目光,慢慢地往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