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测再大胆一点,什么情况下,那群人会紧急杀掉那对没有任何攻击力的母女而原主却活下来?
一定是在某个十分紧急又混乱的状况下,对手匆忙下了这个命令,而且在下这个命令的同时,原主应该已经处在或者即将处在不受控制状态。
这里的人可能已经准备杀了原主,但是被不可控因素阻止。
这个不可控因素,是不是来救原主的队友呢?
最可能的结论是,原主死活不同意,态度强硬无法缓和,并且不久之后有人会闯进来救原主,大概率是当时混战双方里的一方。
然后有人——可能就是眼前这个年轻人,用那对母女威胁原主,眼看着计划不成,下了那个决定。
也就是直接当着原主的面下令杀了那对母女,因为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还能泄愤报复。
然后他可能也准备动手杀了原主,原主的伙伴闯进来,救了他。
原主的手上有一块手表,青川借着看时间,利用镜面反射把背后的几个角落都看过一遍,一共有三个监视器,从三个角度对准了他,应该没有隐藏式的监视器,这东西在白墙上还是很明显。
他余光打量这个审讯者,右耳有一个嵌入式耳机,胸口有个纽扣式传话筒。
“怎么样,瑞纳先生,是做一个好丈夫好父亲,还是一个伟大的孤家寡人?人性都是自私的,就算你为此付出什么惨痛的代价,对那些既得利者也不过是一时的感动,隔天就忘记了。”
“人类呢,是从来看不见恩情只记得仇恨的。你为了他们做了牺牲,好像很伟大,可是你能得到什么?不……你什么都得不到,甚至你还要失去,失去你的至亲。”
“为了让你不至于那么悔恨,他们还会不断用各种没有意义只有好听的荣誉去麻醉你去迷惑你。需要你的时候,你站出来述说自己的伟大,但是回到家,你有什么?你只有一个空荡荡的房子,疲惫不堪的灵魂,还有梦境里你家人的眼泪。”
说到家人这个词,他看到青川的眼皮颤抖了一下。
毫无疑问,财富和权利无法打动他,家人却是关键点。
年轻人似乎get到攻略的点,继续说:“你的孩子还很小吧,是不是很可爱?她还有很美好的未来,拥有无限的可能。如果因为你一个小小的错误的决定,她什么都没有了……”
他伸手抓起毛毛熊,脸上是虚伪的同情,“这是为你的孩子买的吗?真是可怜……她很快就要因为父亲的正直失去生命。”
“你悲痛欲绝,但是那些既得利益者呢?他们可以感同身受几天?别傻了,所有的感动都像是沙子,风一吹就没有了。但是你的痛苦和悔恨呢,却是刻在石头上的印记,是刻骨铭心啊。”
“你真的要用你的生命你的家人,去换取那些永远不知道你是谁的人的利益么?”
说得好精彩,差点就相信了。
然而逼得他只能做出痛苦选择的不是这群人么?搞得自己置身事外一样,想要避重就轻的把问题丢给命运。
原主做出什么决定,都是对和错交融,对得起家人,就对不起自己的责任,对得起责任,就对不起家人。但无论是哪一种,最大的责任还是要归咎在这伙人头上,而不是原主这被迫做出决定的人的头上。
有些事不能细想,因为真的很伤人。
暴徒将一个按钮放在无辜路人的手上,按红色就左边爆了,按蓝色就右边爆了,然后他必须要选,否则全爆。
可是路人做出选择之后,活下来的人不会感激他,死掉的人的亲人却会仇恨他。明明是暴徒的过错,大家还是习惯性仇恨那个路人。
为什么?
因为畏惧。
暴徒是不受规则约束的人,这种人很危险,仇恨他很可能引来杀身之祸。但是仇恨路人就简单得多,又能发泄怨气,又不会被报复没有危险,这么多的好处,为什么不仇恨路人?
想到这里,青川倒是想起自己曾经也让别人做出过选择,红色还是蓝色。真是风水轮流转,苍天绕过谁啊。
成年人,当然是两个都要选。行不行再说,总得先试一试。
“我要见她们。”青川用双手捂住脸,很久才吐出几个字。
年轻人的情绪快速跃动,就像是即将吃一顿大餐的小鸟,但他开口,声音却很平稳,“你知道这个要求有点强人所难。虽然我很同情你,但是这种情况,显然不能。”
青川一下把手放下,双目猩红看着他,“我怎么能相信她们现在是安全的?你们的话真的可信?”一边说一边冷笑,“如果不能确认她们的安全,我想我们没什么可说的。”
“你放心,她们很安全。”
青川不说话,但表情已经隐约有些不耐烦和烦躁。
青年人仔细看了他一会儿。
“好,我可以让你和她通话,至多一分钟。”
为了最后的结果,关键性的结果,年轻人决定退让一步。
“你有这个权力?”青川黑着脸刺了他一句。
年轻人只是笑,“如果你还想听到你的妻儿的声音,我劝你合作一些。”他拿出一个按键式的手机,准备要拨打。
居然不经过任何许可就行动,这个人的权限很高啊。
青川暗自思索,眼中却是全然不同的激动难耐,他的手紧张得汗都快出来。忽然,他想到了什么,“我和我妻子的家常话,似乎没有监督的必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