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必须去找到最后一个人格,也就是炎火。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出现了一片断崖。
这里应该就是森林的边缘,尽管景象都变了,然而这里还是没有改变。他望了望旁边,印水的车就停在那儿,落满了雪。
他走过去,打开汽车的后备箱,里面放着一个背包,装满了食物和水,这些都是印水准备好的。除此之外,后备箱里还有一捆绳索,和一些武器。
他拿起一把刀放进包里,背在肩上,接着又拿起那捆绳索,关上了后备箱。
太阳挣扎着从云层后冒出来,云雾开始散去,雾气中偶尔出现断裂的公路残迹,公路下面则是一片荒漠,只有这个悬崖将他们阻隔。
裴原目测了悬崖的高度,将绳子扔了下去。绳子的一头缠在他的腰上,另一头拴在汽车的方向盘上,他试了试绳子的韧性,抓着它爬下了悬崖。
悬崖上怪石嶙峋,有各种石头突起,攀岩起来倒是十分方便,就算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落脚点,也有绳索依靠。然而,悬崖比他想象的还要高,他爬了一半,已经是肌肉酸痛,汗湿了衣服,手也被绳索磨出了鲜血,并且等他终于快到地面时,绳子没了。
就差最后的十来米了,裴原挂在悬崖上,一脸茫然。
下面的温度很高,风还大,他被荒漠的热风吹来吹去,这样过不了多久就会被烈日烤成肉干。他不得不解开了腰上的绳索,勉强抓着岩石攀登,结果他抓住了一块松动的石头,顿时失去依靠,仰面摔下了悬崖。
砰——
他摔到了沙地里,旁边就是一块突起的大石头,他腰酸背痛地爬起来,只庆幸自己没摔到那块大石头上,否则他现在就爬不起来了。
他从包里拿出水喝了一口,又咬了一块奇怪的饼干,接着继续上路。
前方,那座死去的城市远远地浮在空中,它比之前又降下了不少,想必那些狂兽还在努力将它拉下来。
那座城市就是他的路标。
他朝着它一步步走去,在逃离它之后,又往它前行。
炎火,应该还在那儿。
此时烈日当空,他走了半天,停下来喝了好几次水,直到水壶都空了,他喝完了最后一滴水,逐渐看到了一些城市上空掉下来的建筑残迹,有时候一根路灯珠子孤零零地竖立在空中,上面的灯还没有碎,只是不会再发光了。还有一些沙发和自动贩卖机也埋在了荒漠里,它们全都来自城市上空,从那儿掉下来,遗弃在了这里。
可惜的是,自动贩卖机里并没有吃的,里面的饮料都摔坏了,早已蒸发得一干二净。有时候他还能看到一些玩偶,它们躺在荒漠里的,孤独无依。
他走过它们,慢慢的,贫瘠的土壤中出现了稀疏的绿色植物,他抬起头,只见一片绿洲清晰可见,城市几乎就在他的头顶,投下巨大的阴影,落在了湖中。
他远远看见湖中心的遗迹,一栋建筑掉进了湖中,探出来一个屋顶,一扇门正好露在湖面上。
裴原连忙跑了过去,这片湖是淡水湖,清澈见底,他捧起水,大口猛灌,喝饱了后,他扔下背包,一头扎入了湖水中。
他朝着湖中心游去,那扇门就在前方等着他。
他湿漉漉地从水里出来,爬上建筑的地板,走到那扇门前,深吸了一口气,猛地打开。
里面一片幽暗,隐约有什么散发着微弱的荧光,什么声音也没有。
裴原走进去,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房间的墙壁上镶嵌着巨大的玻璃水箱,里面游动着一只巨型水母,散发出荧光的也是它。
然而,那里面不只有水母。
一个人浮在水中,如同标本般一动不动。
裴原走过去,擦去水箱玻璃上的蒙尘,水中的人露出了真容。
“找到你了。”裴原喃喃说。
血红如火焰的头发,俊美狂妄的五官,是炎火。
他果然在这里。
为了那个承诺,他一直等待着,等待那个人,那个特殊的人,那个绝对不一样的人,来收割他的性命。
“我来了。”
裴原抚摸着水箱的玻璃,里面的人瞬间睁开了眼。
时间仿佛静止,玻璃裂开了缝隙,在注视的刹那间破碎。
水流疯狂地涌了出来,却避开了裴原,连一滴水、一块玻璃碎片都没溅在他身上。
眨眼间,炎火从水箱中来到他身边,接着那些水流和玻璃自动退回,水箱又恢复了原样。
“你来了。”
炎火望着他,低声说。
那时的分别仿佛就在昨日,他闭上眼,从十倒数到一,让他从他面前逃走。
然后,是漫长的等待。
他沉在那片深水中,在连时间都去不到的地方,一直等待着,永无止境地等待着,分不清人间与地狱。
直到此刻,他被声音唤醒。
“我一直在等你。”
“我知道。”裴原没有忘记那个承诺,他答应过他,会再见到他,他也以为他们很快就会见面,然而,却没有想到他会是最后一个。“为什么你要将自己关在这里?”裴原望了望旁边的水箱,没猜错的话,那就是炎火卧室里的那个水牢。
“没什么特别的,那个地方正好很适合我。”炎火说。
“适合你?”裴原皱起眉,他可看不出那个水牢会适合任何人。“那根本不是人类该待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