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李屠户恭恭敬敬道,“我和汪氏真心相爱,虽然已经私自奔逃,但是汪氏心里始终对江秀才心存愧疚。再加上为了让我们二人能够安心在一起,汪氏就想着去给江秀才道歉,顺便拿了休书再走。”
“当时我正在门口等着,”李屠户说道,“我也担心汪氏会有不测,不过想着江秀才是读书人,也不会做什么坏事才对却没想到……没想到……那晚的烛光的确照出了江秀才举着长凳将汪氏砸死的模样!小人所言句句属实!”
关辰远看向身边的仵作,“如何?”
仵作答道:“伤口中有少量木屑,与江秀才家中的长凳形状也吻合。”
这时候,最后一个证人也到了。
是昨晚大晚上仍旧在外面溜达的一个醉汉。
醉汉是醉汉,但是昨晚上他却罕见地被吓醒了酒。
“小的昨天晚上喝完酒朝家里走,的确看见了江秀才的影子。”醉汉鼻尖泛着常年醉酒之人才有的红色鼻头,浑浊的眼睛在面前的地面上扫视,“不过……不过……是不是秀才也不能确定……”
醉汉的含糊之词让关辰远心里的怀疑更深,他顺着醉汉的话逼问:“那你到底是看见了,还是没看见?”
醉汉额上生出豆大的汗滴来,“这……草民……”
就在醉汉拼命回想,想要从记忆里找出一点蛛丝马迹时,一只颤巍巍白嫩嫩的手从人群中举了出来。
关辰远定睛看过去,面上的表情顿时变得多姿多彩起来:他虽然对这个后辈喜爱有加,但是还没有到允许对方在一个审问命案的地方瞎胡闹。
但是见尤桓面色坚定,一双黑黢黢的眼睛也不像是在开玩笑,于是朗声问:“何人在捣乱?”
官差出去把尤桓带了进来。
尤桓站在醉汉旁边,拱手行了一礼,道:“草民有话要说。”
关辰远更加狐疑了,“什么话?若是没有要紧的事情,可是要将你按照扰乱公堂的罪名打二十大板。”
尤桓点点头,吞了口口水,“其实、其实草民昨晚在十里外的破旧驿站歇脚,看见了这个屠夫杀害那位秀才夫人!”
这话一出,满堂哗然。
关辰远瞥了眼台下神情迥异的几人,问尤桓:“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
屠夫已经慌了神,但是眼中闪过狠劲儿,本来是想要抵死不承认,但是不知道怎么的,在听见关辰远问他的时候,他却突然像是着了魔一般,嘴里噼里啪啦把昨晚上所有的事情全都说出来了。
尤桓还是有点害怕,手指的骨节都握得发白。但是一股暖流却从衣服中流了出来,暖了他的全身。
屠夫将自己如何诱骗汪氏,如何要挟对方并杀害对方的事情全部都说了出来,本来是想要把事情嫁祸给江秀才,自己一走了之。
而江秀才也终于明白了妻子的苦楚,了却了心里的一段心酸往事。
和关辰远道别以后,尤桓就回了自己的石头镇。回到家的时候,恰好是晚上。
按照往常一般,尤桓脱下狐狸大仙变成的衣裳,和狐狸大仙说着话。
说是说话,但却只是尤桓在说而已。这位狐狸大仙除了那天冒出来的一句,从来没有说过话。尤桓也不在乎,自顾自说得欢快。
简单洗漱了以后,尤桓坐到床上。
外面突然下起了大雨,雨滴打在瓦片上的声音噼里啪啦,尤桓低着头,鼻尖突然染上了一滴雨水。
尤桓愣了愣。
“自从狐狸大仙来了以后,我们家明明已经不漏雨了。”
又伸手去摸身侧的衣服。
凉的。
这件衣服明明一直都是温温的。
“狐狸大仙?”尤桓如溪水般好听的声音在房间里回响,却没有第二个人听见。
狐狸大仙,走了。
第73章 身为小书生7
秋天和冬天的交接总是不那么明显。
尤桓走出张员外家的小门,对张管家道了别。快要到春节,孩子们都放假回去了,而他也把这里的一切都打点好,可以回家安安心心放个假。但是……一个人过年,又没什么滋味。
狐狸大仙……狐狸大仙一走就是一个多月,半点音讯也无,“本来以为今年过年不会再是一个人呢。”尤桓看着人烟稀少的小巷,攥紧了自己肩膀上的包袱,“一个人过年,也要好好过!”
“尤小秀才在为何事烦恼?”一道儒雅的声音从尤桓身后传来。
循声望去,是前一阵子在秋月楼有过一面之缘的男子。他生了一双顾盼风流的凤眼,脸上表情似笑非笑,无限多情又缥缈不实。但他并不削瘦,身材又极高,即便脸长得十分漂亮,却并不会让人以为是女子。
见尤桓目露疑惑,男子微微躬身,自成一派风流,“我叫司雨,是卫老门下之徒。”
尤桓也抱拳行了书生礼,“是卫老找我?”
“是,”司雨答道,“不过在下当日有幸目睹尤秀才的风采,心中也属实景仰。今日打听到尤秀才下了学,估计您有时间了,不知可否去秋月楼一聚?”
尤桓见司雨一口一个尤秀才,言语之间颇为谦虚,不由得有些羞赧,他挠挠头,连忙摆手,“你就叫我尤桓吧,我看你年纪比我也大不了多少。”
司雨颔首,水艳艳的眸子带了些波动,不知是尤桓那句话让他露出这样的神情,不过他没有挑明,顺着尤桓的话继续说:“那不知尤桓……什么时候有空?”